第二篇 释正文
刘宋·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(Gunabhadra) 译
普贤沙门释素文 释
甲一序分
乙一 证信序
【正文】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南海滨楞伽山顶,种种宝华以为庄严,与大比丘僧及大菩萨众俱,从彼种种异佛刹来。是诸菩萨摩诃萨,无量三昧自在之力,神通游戏,大慧菩萨摩诃萨而为上首,一切诸佛手灌其顶;自心现境界,善解其义;种种众生、种种心色、无量度门,随类普现;于五法、自性、识、二种无我,究竟通达。
【释义】证信序又名通序,一切佛经皆有证信,故称为通序。证信是证明本经乃闻法者亲听释尊于何时何地,为何人说法。
本节重点在大慧菩萨(Mahaati)具四种功德:以“一切诸佛手灌其顶”故,能善解“自心现境界”。本经主旨为说如来藏,此即是圣者自证境界。对于各类众生差别、各种心色状况、无量普度法门,都了然通达,故能“随类普现”。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等,都是“如来藏藏识”的内容,今大慧“究竟通达”,故堪问如来藏的义理。
佛经往往藉闻法的上首菩萨名号,或其修证,用以点破一经主题,此即是一例。
乙二 发起序
丙一 大慧赞佛
【正文】尔时,大慧菩萨与摩帝菩萨,俱游一切诸佛刹土,承佛神力,从座而起,偏袒右肩,右膝着地,合掌恭敬,以偈赞曰:
世间离生灭,犹如虚空华,智不得有无,而兴大悲心。
一切法如幻,远离于心识,智不得有无,而兴大悲心。
远离于断常,世间恒如梦,智不得有无,而兴大悲心。
知人法无我,烦恼及尔焰,常清净无相,而兴大悲心。
一切无涅槃,无有涅槃佛,无有佛涅槃,远离觉所觉,
若有若无有,是二悉俱离。牟尼寂静观,是则远离生,
是名为不取,今世后世净。
【释义】发起序六颂半,为本经所独有,故亦名别序。大慧问法前先赞佛德。
颂一赞佛究竟通达五法。若能离了犹如虚空中幻华的世间生灭法,即证入真如实相。如来正智不落有无二边,契于中道。因为悲愍苦难众生,遂随类现身而说法度化。
颂二赞佛究竟通达三自性。若能离了心意识缘起如幻诸法,即证圆成实性。诸法依他起如幻,遍计执非有故,不得谓有;圆成实非空,不得谓无。
颂三赞佛究竟通达八识。诸法如幻生灭,犹如梦心,喻第八识。以刹那生灭故不得谓常,现起相续故不得谓断。
颂四赞佛究竟通达二无我。如来证得人空而离烦恼障,证得法空而离尔焰(Jneya)——所知障。了知其自性本来无相,清净无二。
颂五赞佛离垢。诸法自性平等,既无生死,亦无涅槃可得。真如实相中,无所觉之境,亦无能觉之人。远离二边,斯即中道。
颂六赞佛身。清净法身本来寂静,远离生死。不生取着,则今世后世常得清净。
丙二 请佛垂示
丁一 总问百八句
【正文】尔时,大慧菩萨偈赞佛已,自说姓名:
我名为大慧,通达于大乘,今以百八义,仰谘尊中上。
世间解之土,闻彼所说偈,观察一切众,令诸佛子言:
汝等诸佛子!今皆恣所问,我当为汝说,自觉之境界。
【释义】“世间解之士”即指释尊。佛号有“世间解”,即能解世间一切法之意。“自觉境界”即如来内证圣智。
丁二 别问
【正文】尔时,大慧菩萨摩诃萨承佛所听,顶礼佛足,合掌恭敬,以偈问曰:
云何净其念?云何念增长?云何见痴惑?云何惑增长?
何故刹土化,相及诸外道?云何无受次?何故名无受?
何故名佛子?解脱至何所?谁缚谁解脱?何等禅境界?
云何有三乘?唯愿为解说!
【释义】此段偈颂问心识种种。偈文大致上是问一正一反之意,成为半偈。所以表面上是每句问一个问题,实质上是两句才完成一个问题。如头四句:怎样清净自己的心念,心念是怎样增长起来的?怎样去察见自己的痴惑,痴惑又是怎样增长起来的?此即为本经偈颂结构形式,举此为例,余偈可知。
“何故刹土化”半偈,意云:为何佛刹中有受教化者,及不受教化的外道。
“无受”谓圣者离二边无所取着之寂灭境界。“次”即次第差别。“三乘”指菩萨、缘觉、声闻。
【正文】
缘起何所生?云何作所作?云何俱异说?云何为增长?
云何无色定?及以灭正受?云何为想灭?何因从定觉?
云何所作生,进去及持身?云何现分别?云何生诸地?
破三有者谁?何处身云何?往生何所至?云何最胜子?
何因得神通,及自在三昧?云何三昧心?最胜为我说!
【释义】本段仍问心识。
“缘起”半偈,问佛法能生万法作用的因果。
“俱异说”半偈,问外道异说。“增长”指异说的发展。
“无色定”一偈,问定。“无色定”是无色界之定,为外道所修最高境界的定。“灭正受”又名灭受想定、灭尽定,为声闻、缘觉所修的最高禅定境界。“想灭”即无想定。“定觉”谓从定而起。
“云何所作生”三偈,问出定的因果作用;进修和安住;无分别中重现起分别;渐次进入诸地;破三界惑业(三有);断惑后身在何处;得生清净佛刹;圆成菩萨道(最胜子);得神通及正三昧。
【正文】
云何名为藏?云何意及识?云何生与灭?云何见已还?
云何为种姓,非种及心量?云何建立相,及与非我义?
云何无众生?云何世俗说?云何为断见,及常见不生?
云何佛外道,其相不相违?云何当来世,种种诸异部?
【释义】本段起问种种见。见由凡夫心识所生,故先问凡夫藏(第八阿赖耶识)、意(第七末那识)、识(通指前六识)的生灭现象。“见已还”(唐译:退诸见),即灭去种种见。此处特指生灭见。凡夫持生灭见,佛家修持即须除去此见。
“种姓”谓三乘种姓差别;“非种”指阐提无种性;“建立相”是我相;“非我义”是无我相。“无众生”半偈,意云:既说无我人众生,为何又随顺世俗而说我、说众生?
断常是外道见,倘不生二见,是则证入如来藏。“异部”指佛教内各部派。
【正文】
云何空何因?云何刹那坏?云何胎藏生?云何世不动?
何因如幻梦,及犍闼婆城,世间热时焰,及与水月光?
何因说觉支,及与菩提分?云何国土乱?云何作有见?
云何不生灭,世如虚空华?云何觉世间?云何说离字?
离妄想者谁?云何处空譬?如实有几种?几波罗蜜心?
何因度诸地?谁至无所受?何等二无我?云何尔焰净?
诸智有几种?几戒众生性?
【释义】本段仍问见地。
“何空何因”即空相空因;“刹那坏”表生灭极速。“胎藏生”指有情世间有为相;“世不动”指器世间有为相。
“如梦幻”一偈,以六喻明诸法虚假不实。
“觉支”即七觉支;“菩提分”即三十七助道品,此二谓无漏法。“国土乱”即劫浊;“作有见”(唐译:见诸有)即见浊,此二谓有漏世间法。
“不生灭”一偈半,问觉世成佛。“离字”指离语言文字。“离妄想”指离分别心。“虚空譬”指觉悟世间如虚空。
“如实”一偈,问菩萨如实之境。“二无我”一偈,问正智差别。“无所受”即圆满菩提归无所得。“尔焰净”即所知障清净。“几戒众生性”,意谓有多少种众生,以及多少种对治的戒。
【正文】
谁生诸宝性,摩尼真珠等?
谁生诸语言,众生种种性?明处及伎术,谁之所显示?
伽陀有几种,长颂及短颂?成为有几种,云何名为论?
云何生饮食,及生诸爱欲?云何名为王,转轮及小王?
云何守护国?诸天有几种?云何名为地,星宿及日月?
【释义】本段起问世间施设。
“诸宝性”半偈,问世间工巧。“谁生诸语言”半偈,问众生何以有种种语言。“明处”指五明,即五类知识:工巧明、声明、医方明、因明、内明。“伽陀”(ghata)即偈颂。“成为有几种”半偈,唐译作:“道理几不同?解释几差别?”
“云何生饮食”二偈,由饮食男女问起,至王及国土,然后问大地及日月星辰,均器世间种种法。
【正文】
解脱修行者,是各有几种?弟子有几种?云何阿阇黎?
佛复有几种?复有几种生?魔及诸异学,彼各有几种?
自性及与心,彼复各几种?云何施设量?唯愿最胜说!
【释义】本段问出世间法施设。魔等指伪出世间法。“阿阇黎”(acarya),指轨范师、上师。
“佛复有几种”,问佛有几种身。“几种生”(唐译:弟子几差别),指可化度的众生有几种。
“自性及与心”,指外道所执着的自性、神我。“量”,确实的认知,有现量、比量、非量等,详见本丛书《因明入正理论导读》。
【正文】
云何空风云?云何念聪明?云何为林树?云何为蔓草?
云何象马鹿?云何而捕取?云何为卑陋?何因为卑陋?
云何六节摄?云何一阐提?男女及不男,斯皆云何生?
【释义】本段问有情世间的施设。
“念聪明”,指人的心念、耳聪、目明。“卑陋”,下贱之相,指畜生道。“六节”(亦作六时),印度以两个月为一时,六时即是一年。“一阐提”,信不具者,指不信故不受正法的人。“不男”,指半男半女的阴阳人,有五种。
【正文】
云何修行退?云何修行生?禅师以何法,建立何等人?
众生生诸趣,何相何像类?云何为财富?何因致财富?
云何为释种?何因有释种?云何甘蔗种?无上尊愿说!
云何长苦仙?彼云何教授?
如来云何于,一切时刹现,种种名色类,最胜子围绕?
云何不食肉?云何制断肉?食肉诸种类,何因故食肉?
【释义】本段问修行及由修行而得的果报。
“生诸趣”半偈,指六道果报的形相和种类。“释种”、“甘蔗种”,皆是释尊本族(传释族为甘蔗王后裔)。问及此二种族,亦问果报之意。
“长苦仙”,指修苦行的外道,与下文的如来相对而问。断肉与食肉,亦相对而问。
【正文】
云何日月形,须弥及莲华,师子胜相刹,侧住覆世界,
如因陀罗网,或悉诸珍宝,箜篌细腰鼓,状种种诸华,
或离日月光,如是等无量?
【释义】本段问世间诸相。
“胜相刹”,指卐字相的刹土。“侧住覆世界”,谓世界之形有侧、有覆种种不同。“因陀罗”(Indra),为忉利天天王帝释之名。该天有网,由宝珠串结而成。珠光交映,喻世界重重无尽。“箜篌”一偈,亦指无量世界的种种形相。
【正文】
云何为化佛?云何报生佛?云何如如佛?云何智慧佛?
云何于欲界,不成等正觉?何故色究竟,离欲得菩提?
善逝般涅槃,谁当持正法?天师住久如?正法几时住?
悉檀及与见,各复有几种?毗尼比丘分,云何何因缘?
彼诸最胜子,缘觉及声闻,何四百变易?云何百无受?
云何世俗通?云何出世间?云何为七地?唯愿为演说!
僧伽有几种?云何为坏僧?云何医方论?是复何因缘?
【释义】本段问佛法僧三宝。
“色究竟”,指色究竟天(Akanistha)。此问是说报佛毗卢遮那(Vairocana)不于欲界成佛,而在色究竟天为菩萨说法及灌顶,令之成佛。
“天师”,即天人师,为佛十号之一。“住久如”,佛法住世几多时。
“悉檀”(siddhanta),理趣、法门。佛针对不同众生根器,说四悉檀,即是以四种理趣说法。“见”,指种种法门对治的种种妄见。“毗尼比丘分”,即指种种戒律。
“百变易”,指变易生死。生死有两种:一为分段生死,如凡夫。一为变易生死,声闻众已断烦恼障,得离分段生死,但因仍有所知障,故仍受变易生死。“百无受”,唐译作“得无相”,即不受后有的涅槃境界。
“世俗通”,外道二乘所共得的世间五神通。“出世间”,即漏尽通。七地以前所得三乘共同,七地以上则为大乘不共法。
“僧伽”,即和合众。“坏僧”,指破坏和合僧。“医方论”,指出世间的医方,即是佛法,谓僧伽能荷担如来正法。
【正文】
何故大牟尼,唱说如是言:迦叶拘留孙,拘那含是我?
何故说断常,及与我无我?何不一切时,演说真实义?
而复为众生,分别说心量。
何因男女林,诃梨阿摩勒,鸡罗及铁围,金刚等诸山,
无量宝庄严,仙闼婆充满?
【释义】本段总问世间、出世间施设。
现今的世界,为“贤劫”(bhadra-Kalpa),有一千尊佛住世,故为善劫,贤即是善之意。世传的七佛出世,依次为毗婆尸(Vipa syin)、尸弃(Sikhin)、毗舍婆(Vi svabhu)、拘留孙(Krakucchanda)、拘那含牟尼(Kanakamuni)、迦叶(Ka sapura)及释迦牟尼(S-akyamuni)。其中最后四佛,即为在此贤劫出现的最初四佛。
“男女林”,即尸陀林,为弃置男女尸体之所。“诃梨” (haritaki)即诃子,为天上持来之果。“阿摩勒”(amala),意为无垢,即芒果,在印度被视为圣果。
“鸡罗”(Kailasa)、“铁围”(Cakravgda)、“金刚”(Vaira),皆山名,为天龙八部所居。铁围山围绕着整个娑婆世界,因有轮转,故亦名轮围。密乘时轮金刚续即取义于此。金刚山在须弥山最高峰,相传金刚萨埵即在此为五大持明说密法,所说即“大圆满”法。
“仙”,指山上诸仙。“闼婆”,即乾闼婆,为天界乐神,
以闻香为食,天龙八部之一。
丙三 世尊答问
【正文】
无上世间解,闻彼所说偈,大乘诸度门,诸佛心第一。
善哉善哉问!大慧善谛听!我今当次第,如汝所问说。
【释义】佛答大慧问,分二章。一为牒计所问,一为正说百八句。“无上世间解”,佛号之一。“大乘诸度门,诸佛心第一”,指大乘一切法门,以诸佛的心地法门为第一,即证入如来藏心识不受污染的境界,是为全经的宗旨。
约略牒计大慧所问诸句及未问诸句,共分四段。首先广述已问种种。
丁一 牒计所问
【正文】
生及与不生,涅槃空刹那,趣至无自性;佛诸波罗蜜,
佛子与声闻、缘觉诸外道,及与无色行,如是种种事。
【释义】世间一切法不出有为生灭法及无为不生灭法二种,而涅槃空相及刹那流转相,毕竟空无自性。四圣无漏法、六凡无色行法,皆牒前所问。
【正文】
须弥巨海山,洲渚刹土地,星宿及日月;外道天修罗,
解脱自在通,力禅三摩提,灭及如意足,觉支及道品,
诸禅定无量,诸阴身往来,正受灭尽定,三昧起心说。
【释义】本段牒前问器世间诸相、有情世间诸法及修所得有漏无漏诸法。“诸阴身”,即生前死后的中有境。“三昧起心说”,指从正定起而说法。
【正文】
心意及与识,无我法有五,自性想所想,及与现二见。
乘及诸种姓,金银摩尼等,一阐提大种,荒乱及一佛,
智尔焰得向,众生有无有。
【释义】本段牒前问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、种姓、珍宝、阐提、四大、国土荒乱、诸佛、断所知障、趋向菩提、有无妄计等。
【正文】
象马诸禽兽,云何而捕取?譬因成悉檀,及与作所作;
丛林迷惑通,心量不现有;诸地不相至,百变百无受;
医方工巧论,伎术诸明处。
【释义】本段牒前问种种,对照自明其意。
以下为大慧所未问者,释尊亦一一牒计,而反问之曰:“何故不问此!”实在是将大慧所问一一遮拨。其意若曰:你已问得详细了,可是若细问起来,还有这许多名相可问呢!
释尊之意,在扫荡一切名相,是故举而不答。盖一切名相无非种种概念,由一切概念分别即成藏识污染,是故须扫尽一切名相。
【正文】
诸山须弥地,巨海日月量,下中上众生:身各几微尘?
一一刹几尘?弓弓数有几?肘步拘楼舍,半由延由延。
兔毫窗尘虮,羊毛[麦*黄]麦尘;钵他几[麦*黄]麦,阿罗[麦*黄]麦几?
独笼那佉梨,勒叉及举利,乃至频婆罗,是各有几数?
为有几阿[劣-力+免],名舍梨沙婆?几舍梨沙婆,名为一赖提?
几赖提摩沙?几摩沙陀那?复几陀那罗,为迦梨沙那?
几迦梨沙那,为成一波罗?此等积聚相,几波罗弥楼?
是等所应请,何须问余事?声闻辟支佛,佛及最胜子,
身各有几数?何故不问此?
火焰几阿[劣-力+免]?风阿[劣-力+免]复几?根根几阿[劣-力+免]?毛孔眉毛几?
【释义】下众生,指三恶道;中众生,指天、人、阿修罗;上众生,指三乘圣贤。
肘、弓、拘楼舍、由延(由旬),皆是长度单位。二尺为一肘,四肘为一弓,五百弓为一拘楼舍,十拘楼舍为一由延。
兔毫、窗尘毫等为微细尘量单位。七极微为一窗尘,七窗尘为一兔毫端尘,七兔毫端尘为一羊毛端尘,七羊毛端尘为一牛毛端尘,七牛毛端尘为一虮,七虮为一虱,七虱为一芥子,一芥子为一[麦*黄]麦尘。
钵他等为容量单位,有关偈颂即问各容量单位有几粒 [麦*黄]麦。一钵他为一升,十钵他为一阿罗,十阿罗为一独笼,十独笼为一那佉梨,十那佉梨为一勒叉,十勒叉为一举利,十举利为一频婆罗。
阿[劣-力+免]、舍梨沙婆等为微小物体。阿[劣-力+免],即是极微,印度人认为是世间最小的微粒;舍梨沙婆即是芥子;赖提即是草子;摩沙即豆子;陀那为重量单位的铢,一两有二十四铢。迦梨沙那即一两;波罗即一斤。弥楼即须弥山。
【正文】
护财自在王,转轮圣帝王,云何王守护?云何为解脱?
广说及句说,如汝之所问:众生种种欲,种种诸饮食。
云何男女林,金刚坚固山?云何如幻梦,野鹿渴爱譬?
云何山天仙,犍闼婆庄严?解脱至何所?谁缚谁解脱?
云何禅境界,变化及外道?云何无因作?云何有因作?
有因无因作?及非有无因?云何现已灭?云何净诸觉?
云何诸觉转,及转诸所作?云何断诸想?云何三昧起?
破三有者谁?何处为何身?云何无众生,而说有吾我?
云何世俗说?唯愿广分别!所问相云何?及所问非我?
云何其胎藏,及种种异身?云何断常见?云何心得定?
言说及诸智,戒种性佛子?
云何成及论?云何师弟子?种种诸众生,斯等复云何?
云何为饮食,聪明魔施设?云何树葛藤?最胜子所问!
云何种种刹,仙人长苦行?
云何为族姓?从何师受学?云何为丑陋?云何人修行?
欲界何不觉,阿迦腻咤成?云何俗神通?云何为比丘?
云何为化佛?云何为报佛?云何为如如,平等智慧佛?
云何为众僧?佛子如是问。
箜篌腰鼓华,刹土离光明;心地者有七,所问皆如实。
【释义】此段又牒计大慧曾问诸句。盖上一段说,你如果要细问,还可以问得更琐碎,如是等于已将一一名相遮拨。今再牒计其曾问者,便等于说,如是种种无非都是繁琐的问题而已。
“云何无因作”诸偈,是牒计外道的说法,或谓诸法无因自生,或谓有因生,或谓亦有因亦无因,或谓非有因非无因。这四个概念,已概括尽一切异论。因为凡概念都离不开其范畴,故此四个概念亦称为四句。四句皆落于边际 (都有倾向),故又称为四边。
全段文意,对照前文可解,今不重复。阿迦腻陀(Akarithas),即色究竟天。“所问皆如实”句,谓以上所问种种都是显明如实要义,即是诸法皆无自性、离言说思议的真如实际境界。
【正文】
此及余众多,佛子所应问;一一相相应,远离诸见过。
悉檀寓言说,我今当显示,次第建立句,佛子善谛听!
此上百八句,如诸佛所说。
【释义】总结所问。种种名相分别若空,则证自觉圣智,与实相相应,自能远离边见诸过。诸佛所显宗义,皆施设言说以明无言说自性。百八句,即是众多名相之意,不必实执百八之数。
丁二 说百八句
【正文】
不生句生句,常句无常句,相句无相句,住异句非住异句,刹那句非刹那句,自性句离自性句,空句不空句,断句不断句,边句非边句,中句非中句,常句非常句,缘句非缘句,因句非因句,烦恼句非烦恼句,爱句非爱句,方便句非方便句,巧句非巧句,净句非净句,成句非成句,譬句非譬句,弟子句非弟子句,师句非师句,种姓句非种姓句,三乘句非三乘句,所有句无所有句,愿句非愿句,三轮句非三轮句,相句非相句,有品句非有品句,俱句非俱句,缘自圣智现法乐句非现法乐句,刹土句非刹土句,阿[劣-力+免]句非阿[劣-力+免]句,水句非水句,弓句非弓句,实句非实句,数句非数句,数句非数句,明句非明句,虚空句非虚空句,云句非云句,工巧伎术明处句非明处句,风句非风句,地句非地句,心句非心句,施设句非施设句,自性句非自性句,阴句非阴句,众生句非众生句,慧句非慧句,涅槃句非涅槃句,尔焰句非尔焰句,外道句非外道句,荒乱句非荒乱句,幻句非幻句,梦句非梦句,焰句非焰句,像句非像句,轮句非轮句,犍闼婆句非犍闼婆句,天句非天句,饮食句非饮食句,淫欲句非淫欲句,见句非见句,波罗蜜句非波罗蜜句,戒句非戒句,日月星宿句非日月星宿句,谛句非谛句,果句非果句,灭起句非灭起句,治句非治句,相句非相句,支句非支句,巧明处句非巧明处句,禅句非禅句,迷句非迷句,现句非现句,护句非护句,族句非族句,仙句非仙句,王句非王句,摄受句非摄受句,宝句非宝句,记句非记句,一阐提句非一阐提句,女男不男句非女男不男句,味句非味句,事句非事句,身句非身句,觉句非觉句,动句非动句,根句非根句,有为句非有为句,无为句非无为句,因果句非因果句,色究竟句非色究竟句,节句非节句,郁树藤句非郁树藤句,杂句非杂句,说句非说句,毗尼句非毗尼句,比丘句非比丘句,处句非处句,字句非字句。
大慧,是百八句,先佛所说,汝及诸菩萨摩诃萨应当修学。
【释义】句,即是概念。凡概念必有相对,如有善的概念,便一定有恶这个概念。释尊所举,即为一堆相对的概念。
全段共一〇四句,两两相对,其意可解。内有重复数句,应作别释:第二常句与第十一常句,前者为不生不灭义,后者为恒常义。第三相句,与第二十八及第七十三相句,前者为法相、中者为标相、后者为相状。第六自性句,与第四十八自性句,前者为缘起无性义,后者为名相上施设的性质。第三十七、三十八数句,前者为数量义,后者为累次义。成句,唐译作“相应句”;所有句,唐译作“无影像句”。三轮,即如来化世的身、语、意三轮。有品句,唐译作“有句无句”;实句,唐译作“大种句”;明句,唐译作“神通句”;尔焰句,唐译作“所知句”;果句,唐译作“灭句”。灭起,即还灭义。治句,唐译作“医方句”;支句,唐译作“支分句”,即七觉支及八正道分;觉句,唐译作“计度句”;节句,唐译作“时节句”;杂句,唐译作“种种句”;处句,唐译作“住诗句”。相对的概念当然不只百八,此盖不过数例而言耳。
说“应当修学”,不是说应该去理解这些相对的概念,而是说如何遣除相对,以达到证悟绝对。禅宗菩提达摩以本经印心,即取此旨。后世六祖慧能虽改用《金刚经》,仍本此旨而指导学人,《坛经》中三十六对的遣除,即此一脉相承的家风。
刘宋·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(Gunabhadra) 译
普贤沙门释素文 释
甲一序分
乙一 证信序
【正文】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南海滨楞伽山顶,种种宝华以为庄严,与大比丘僧及大菩萨众俱,从彼种种异佛刹来。是诸菩萨摩诃萨,无量三昧自在之力,神通游戏,大慧菩萨摩诃萨而为上首,一切诸佛手灌其顶;自心现境界,善解其义;种种众生、种种心色、无量度门,随类普现;于五法、自性、识、二种无我,究竟通达。
【释义】证信序又名通序,一切佛经皆有证信,故称为通序。证信是证明本经乃闻法者亲听释尊于何时何地,为何人说法。
本节重点在大慧菩萨(Mahaati)具四种功德:以“一切诸佛手灌其顶”故,能善解“自心现境界”。本经主旨为说如来藏,此即是圣者自证境界。对于各类众生差别、各种心色状况、无量普度法门,都了然通达,故能“随类普现”。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等,都是“如来藏藏识”的内容,今大慧“究竟通达”,故堪问如来藏的义理。
佛经往往藉闻法的上首菩萨名号,或其修证,用以点破一经主题,此即是一例。
乙二 发起序
丙一 大慧赞佛
【正文】尔时,大慧菩萨与摩帝菩萨,俱游一切诸佛刹土,承佛神力,从座而起,偏袒右肩,右膝着地,合掌恭敬,以偈赞曰:
世间离生灭,犹如虚空华,智不得有无,而兴大悲心。
一切法如幻,远离于心识,智不得有无,而兴大悲心。
远离于断常,世间恒如梦,智不得有无,而兴大悲心。
知人法无我,烦恼及尔焰,常清净无相,而兴大悲心。
一切无涅槃,无有涅槃佛,无有佛涅槃,远离觉所觉,
若有若无有,是二悉俱离。牟尼寂静观,是则远离生,
是名为不取,今世后世净。
【释义】发起序六颂半,为本经所独有,故亦名别序。大慧问法前先赞佛德。
颂一赞佛究竟通达五法。若能离了犹如虚空中幻华的世间生灭法,即证入真如实相。如来正智不落有无二边,契于中道。因为悲愍苦难众生,遂随类现身而说法度化。
颂二赞佛究竟通达三自性。若能离了心意识缘起如幻诸法,即证圆成实性。诸法依他起如幻,遍计执非有故,不得谓有;圆成实非空,不得谓无。
颂三赞佛究竟通达八识。诸法如幻生灭,犹如梦心,喻第八识。以刹那生灭故不得谓常,现起相续故不得谓断。
颂四赞佛究竟通达二无我。如来证得人空而离烦恼障,证得法空而离尔焰(Jneya)——所知障。了知其自性本来无相,清净无二。
颂五赞佛离垢。诸法自性平等,既无生死,亦无涅槃可得。真如实相中,无所觉之境,亦无能觉之人。远离二边,斯即中道。
颂六赞佛身。清净法身本来寂静,远离生死。不生取着,则今世后世常得清净。
丙二 请佛垂示
丁一 总问百八句
【正文】尔时,大慧菩萨偈赞佛已,自说姓名:
我名为大慧,通达于大乘,今以百八义,仰谘尊中上。
世间解之土,闻彼所说偈,观察一切众,令诸佛子言:
汝等诸佛子!今皆恣所问,我当为汝说,自觉之境界。
【释义】“世间解之士”即指释尊。佛号有“世间解”,即能解世间一切法之意。“自觉境界”即如来内证圣智。
丁二 别问
【正文】尔时,大慧菩萨摩诃萨承佛所听,顶礼佛足,合掌恭敬,以偈问曰:
云何净其念?云何念增长?云何见痴惑?云何惑增长?
何故刹土化,相及诸外道?云何无受次?何故名无受?
何故名佛子?解脱至何所?谁缚谁解脱?何等禅境界?
云何有三乘?唯愿为解说!
【释义】此段偈颂问心识种种。偈文大致上是问一正一反之意,成为半偈。所以表面上是每句问一个问题,实质上是两句才完成一个问题。如头四句:怎样清净自己的心念,心念是怎样增长起来的?怎样去察见自己的痴惑,痴惑又是怎样增长起来的?此即为本经偈颂结构形式,举此为例,余偈可知。
“何故刹土化”半偈,意云:为何佛刹中有受教化者,及不受教化的外道。
“无受”谓圣者离二边无所取着之寂灭境界。“次”即次第差别。“三乘”指菩萨、缘觉、声闻。
【正文】
缘起何所生?云何作所作?云何俱异说?云何为增长?
云何无色定?及以灭正受?云何为想灭?何因从定觉?
云何所作生,进去及持身?云何现分别?云何生诸地?
破三有者谁?何处身云何?往生何所至?云何最胜子?
何因得神通,及自在三昧?云何三昧心?最胜为我说!
【释义】本段仍问心识。
“缘起”半偈,问佛法能生万法作用的因果。
“俱异说”半偈,问外道异说。“增长”指异说的发展。
“无色定”一偈,问定。“无色定”是无色界之定,为外道所修最高境界的定。“灭正受”又名灭受想定、灭尽定,为声闻、缘觉所修的最高禅定境界。“想灭”即无想定。“定觉”谓从定而起。
“云何所作生”三偈,问出定的因果作用;进修和安住;无分别中重现起分别;渐次进入诸地;破三界惑业(三有);断惑后身在何处;得生清净佛刹;圆成菩萨道(最胜子);得神通及正三昧。
【正文】
云何名为藏?云何意及识?云何生与灭?云何见已还?
云何为种姓,非种及心量?云何建立相,及与非我义?
云何无众生?云何世俗说?云何为断见,及常见不生?
云何佛外道,其相不相违?云何当来世,种种诸异部?
【释义】本段起问种种见。见由凡夫心识所生,故先问凡夫藏(第八阿赖耶识)、意(第七末那识)、识(通指前六识)的生灭现象。“见已还”(唐译:退诸见),即灭去种种见。此处特指生灭见。凡夫持生灭见,佛家修持即须除去此见。
“种姓”谓三乘种姓差别;“非种”指阐提无种性;“建立相”是我相;“非我义”是无我相。“无众生”半偈,意云:既说无我人众生,为何又随顺世俗而说我、说众生?
断常是外道见,倘不生二见,是则证入如来藏。“异部”指佛教内各部派。
【正文】
云何空何因?云何刹那坏?云何胎藏生?云何世不动?
何因如幻梦,及犍闼婆城,世间热时焰,及与水月光?
何因说觉支,及与菩提分?云何国土乱?云何作有见?
云何不生灭,世如虚空华?云何觉世间?云何说离字?
离妄想者谁?云何处空譬?如实有几种?几波罗蜜心?
何因度诸地?谁至无所受?何等二无我?云何尔焰净?
诸智有几种?几戒众生性?
【释义】本段仍问见地。
“何空何因”即空相空因;“刹那坏”表生灭极速。“胎藏生”指有情世间有为相;“世不动”指器世间有为相。
“如梦幻”一偈,以六喻明诸法虚假不实。
“觉支”即七觉支;“菩提分”即三十七助道品,此二谓无漏法。“国土乱”即劫浊;“作有见”(唐译:见诸有)即见浊,此二谓有漏世间法。
“不生灭”一偈半,问觉世成佛。“离字”指离语言文字。“离妄想”指离分别心。“虚空譬”指觉悟世间如虚空。
“如实”一偈,问菩萨如实之境。“二无我”一偈,问正智差别。“无所受”即圆满菩提归无所得。“尔焰净”即所知障清净。“几戒众生性”,意谓有多少种众生,以及多少种对治的戒。
【正文】
谁生诸宝性,摩尼真珠等?
谁生诸语言,众生种种性?明处及伎术,谁之所显示?
伽陀有几种,长颂及短颂?成为有几种,云何名为论?
云何生饮食,及生诸爱欲?云何名为王,转轮及小王?
云何守护国?诸天有几种?云何名为地,星宿及日月?
【释义】本段起问世间施设。
“诸宝性”半偈,问世间工巧。“谁生诸语言”半偈,问众生何以有种种语言。“明处”指五明,即五类知识:工巧明、声明、医方明、因明、内明。“伽陀”(ghata)即偈颂。“成为有几种”半偈,唐译作:“道理几不同?解释几差别?”
“云何生饮食”二偈,由饮食男女问起,至王及国土,然后问大地及日月星辰,均器世间种种法。
【正文】
解脱修行者,是各有几种?弟子有几种?云何阿阇黎?
佛复有几种?复有几种生?魔及诸异学,彼各有几种?
自性及与心,彼复各几种?云何施设量?唯愿最胜说!
【释义】本段问出世间法施设。魔等指伪出世间法。“阿阇黎”(acarya),指轨范师、上师。
“佛复有几种”,问佛有几种身。“几种生”(唐译:弟子几差别),指可化度的众生有几种。
“自性及与心”,指外道所执着的自性、神我。“量”,确实的认知,有现量、比量、非量等,详见本丛书《因明入正理论导读》。
【正文】
云何空风云?云何念聪明?云何为林树?云何为蔓草?
云何象马鹿?云何而捕取?云何为卑陋?何因为卑陋?
云何六节摄?云何一阐提?男女及不男,斯皆云何生?
【释义】本段问有情世间的施设。
“念聪明”,指人的心念、耳聪、目明。“卑陋”,下贱之相,指畜生道。“六节”(亦作六时),印度以两个月为一时,六时即是一年。“一阐提”,信不具者,指不信故不受正法的人。“不男”,指半男半女的阴阳人,有五种。
【正文】
云何修行退?云何修行生?禅师以何法,建立何等人?
众生生诸趣,何相何像类?云何为财富?何因致财富?
云何为释种?何因有释种?云何甘蔗种?无上尊愿说!
云何长苦仙?彼云何教授?
如来云何于,一切时刹现,种种名色类,最胜子围绕?
云何不食肉?云何制断肉?食肉诸种类,何因故食肉?
【释义】本段问修行及由修行而得的果报。
“生诸趣”半偈,指六道果报的形相和种类。“释种”、“甘蔗种”,皆是释尊本族(传释族为甘蔗王后裔)。问及此二种族,亦问果报之意。
“长苦仙”,指修苦行的外道,与下文的如来相对而问。断肉与食肉,亦相对而问。
【正文】
云何日月形,须弥及莲华,师子胜相刹,侧住覆世界,
如因陀罗网,或悉诸珍宝,箜篌细腰鼓,状种种诸华,
或离日月光,如是等无量?
【释义】本段问世间诸相。
“胜相刹”,指卐字相的刹土。“侧住覆世界”,谓世界之形有侧、有覆种种不同。“因陀罗”(Indra),为忉利天天王帝释之名。该天有网,由宝珠串结而成。珠光交映,喻世界重重无尽。“箜篌”一偈,亦指无量世界的种种形相。
【正文】
云何为化佛?云何报生佛?云何如如佛?云何智慧佛?
云何于欲界,不成等正觉?何故色究竟,离欲得菩提?
善逝般涅槃,谁当持正法?天师住久如?正法几时住?
悉檀及与见,各复有几种?毗尼比丘分,云何何因缘?
彼诸最胜子,缘觉及声闻,何四百变易?云何百无受?
云何世俗通?云何出世间?云何为七地?唯愿为演说!
僧伽有几种?云何为坏僧?云何医方论?是复何因缘?
【释义】本段问佛法僧三宝。
“色究竟”,指色究竟天(Akanistha)。此问是说报佛毗卢遮那(Vairocana)不于欲界成佛,而在色究竟天为菩萨说法及灌顶,令之成佛。
“天师”,即天人师,为佛十号之一。“住久如”,佛法住世几多时。
“悉檀”(siddhanta),理趣、法门。佛针对不同众生根器,说四悉檀,即是以四种理趣说法。“见”,指种种法门对治的种种妄见。“毗尼比丘分”,即指种种戒律。
“百变易”,指变易生死。生死有两种:一为分段生死,如凡夫。一为变易生死,声闻众已断烦恼障,得离分段生死,但因仍有所知障,故仍受变易生死。“百无受”,唐译作“得无相”,即不受后有的涅槃境界。
“世俗通”,外道二乘所共得的世间五神通。“出世间”,即漏尽通。七地以前所得三乘共同,七地以上则为大乘不共法。
“僧伽”,即和合众。“坏僧”,指破坏和合僧。“医方论”,指出世间的医方,即是佛法,谓僧伽能荷担如来正法。
【正文】
何故大牟尼,唱说如是言:迦叶拘留孙,拘那含是我?
何故说断常,及与我无我?何不一切时,演说真实义?
而复为众生,分别说心量。
何因男女林,诃梨阿摩勒,鸡罗及铁围,金刚等诸山,
无量宝庄严,仙闼婆充满?
【释义】本段总问世间、出世间施设。
现今的世界,为“贤劫”(bhadra-Kalpa),有一千尊佛住世,故为善劫,贤即是善之意。世传的七佛出世,依次为毗婆尸(Vipa syin)、尸弃(Sikhin)、毗舍婆(Vi svabhu)、拘留孙(Krakucchanda)、拘那含牟尼(Kanakamuni)、迦叶(Ka sapura)及释迦牟尼(S-akyamuni)。其中最后四佛,即为在此贤劫出现的最初四佛。
“男女林”,即尸陀林,为弃置男女尸体之所。“诃梨” (haritaki)即诃子,为天上持来之果。“阿摩勒”(amala),意为无垢,即芒果,在印度被视为圣果。
“鸡罗”(Kailasa)、“铁围”(Cakravgda)、“金刚”(Vaira),皆山名,为天龙八部所居。铁围山围绕着整个娑婆世界,因有轮转,故亦名轮围。密乘时轮金刚续即取义于此。金刚山在须弥山最高峰,相传金刚萨埵即在此为五大持明说密法,所说即“大圆满”法。
“仙”,指山上诸仙。“闼婆”,即乾闼婆,为天界乐神,
以闻香为食,天龙八部之一。
丙三 世尊答问
【正文】
无上世间解,闻彼所说偈,大乘诸度门,诸佛心第一。
善哉善哉问!大慧善谛听!我今当次第,如汝所问说。
【释义】佛答大慧问,分二章。一为牒计所问,一为正说百八句。“无上世间解”,佛号之一。“大乘诸度门,诸佛心第一”,指大乘一切法门,以诸佛的心地法门为第一,即证入如来藏心识不受污染的境界,是为全经的宗旨。
约略牒计大慧所问诸句及未问诸句,共分四段。首先广述已问种种。
丁一 牒计所问
【正文】
生及与不生,涅槃空刹那,趣至无自性;佛诸波罗蜜,
佛子与声闻、缘觉诸外道,及与无色行,如是种种事。
【释义】世间一切法不出有为生灭法及无为不生灭法二种,而涅槃空相及刹那流转相,毕竟空无自性。四圣无漏法、六凡无色行法,皆牒前所问。
【正文】
须弥巨海山,洲渚刹土地,星宿及日月;外道天修罗,
解脱自在通,力禅三摩提,灭及如意足,觉支及道品,
诸禅定无量,诸阴身往来,正受灭尽定,三昧起心说。
【释义】本段牒前问器世间诸相、有情世间诸法及修所得有漏无漏诸法。“诸阴身”,即生前死后的中有境。“三昧起心说”,指从正定起而说法。
【正文】
心意及与识,无我法有五,自性想所想,及与现二见。
乘及诸种姓,金银摩尼等,一阐提大种,荒乱及一佛,
智尔焰得向,众生有无有。
【释义】本段牒前问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、种姓、珍宝、阐提、四大、国土荒乱、诸佛、断所知障、趋向菩提、有无妄计等。
【正文】
象马诸禽兽,云何而捕取?譬因成悉檀,及与作所作;
丛林迷惑通,心量不现有;诸地不相至,百变百无受;
医方工巧论,伎术诸明处。
【释义】本段牒前问种种,对照自明其意。
以下为大慧所未问者,释尊亦一一牒计,而反问之曰:“何故不问此!”实在是将大慧所问一一遮拨。其意若曰:你已问得详细了,可是若细问起来,还有这许多名相可问呢!
释尊之意,在扫荡一切名相,是故举而不答。盖一切名相无非种种概念,由一切概念分别即成藏识污染,是故须扫尽一切名相。
【正文】
诸山须弥地,巨海日月量,下中上众生:身各几微尘?
一一刹几尘?弓弓数有几?肘步拘楼舍,半由延由延。
兔毫窗尘虮,羊毛[麦*黄]麦尘;钵他几[麦*黄]麦,阿罗[麦*黄]麦几?
独笼那佉梨,勒叉及举利,乃至频婆罗,是各有几数?
为有几阿[劣-力+免],名舍梨沙婆?几舍梨沙婆,名为一赖提?
几赖提摩沙?几摩沙陀那?复几陀那罗,为迦梨沙那?
几迦梨沙那,为成一波罗?此等积聚相,几波罗弥楼?
是等所应请,何须问余事?声闻辟支佛,佛及最胜子,
身各有几数?何故不问此?
火焰几阿[劣-力+免]?风阿[劣-力+免]复几?根根几阿[劣-力+免]?毛孔眉毛几?
【释义】下众生,指三恶道;中众生,指天、人、阿修罗;上众生,指三乘圣贤。
肘、弓、拘楼舍、由延(由旬),皆是长度单位。二尺为一肘,四肘为一弓,五百弓为一拘楼舍,十拘楼舍为一由延。
兔毫、窗尘毫等为微细尘量单位。七极微为一窗尘,七窗尘为一兔毫端尘,七兔毫端尘为一羊毛端尘,七羊毛端尘为一牛毛端尘,七牛毛端尘为一虮,七虮为一虱,七虱为一芥子,一芥子为一[麦*黄]麦尘。
钵他等为容量单位,有关偈颂即问各容量单位有几粒 [麦*黄]麦。一钵他为一升,十钵他为一阿罗,十阿罗为一独笼,十独笼为一那佉梨,十那佉梨为一勒叉,十勒叉为一举利,十举利为一频婆罗。
阿[劣-力+免]、舍梨沙婆等为微小物体。阿[劣-力+免],即是极微,印度人认为是世间最小的微粒;舍梨沙婆即是芥子;赖提即是草子;摩沙即豆子;陀那为重量单位的铢,一两有二十四铢。迦梨沙那即一两;波罗即一斤。弥楼即须弥山。
【正文】
护财自在王,转轮圣帝王,云何王守护?云何为解脱?
广说及句说,如汝之所问:众生种种欲,种种诸饮食。
云何男女林,金刚坚固山?云何如幻梦,野鹿渴爱譬?
云何山天仙,犍闼婆庄严?解脱至何所?谁缚谁解脱?
云何禅境界,变化及外道?云何无因作?云何有因作?
有因无因作?及非有无因?云何现已灭?云何净诸觉?
云何诸觉转,及转诸所作?云何断诸想?云何三昧起?
破三有者谁?何处为何身?云何无众生,而说有吾我?
云何世俗说?唯愿广分别!所问相云何?及所问非我?
云何其胎藏,及种种异身?云何断常见?云何心得定?
言说及诸智,戒种性佛子?
云何成及论?云何师弟子?种种诸众生,斯等复云何?
云何为饮食,聪明魔施设?云何树葛藤?最胜子所问!
云何种种刹,仙人长苦行?
云何为族姓?从何师受学?云何为丑陋?云何人修行?
欲界何不觉,阿迦腻咤成?云何俗神通?云何为比丘?
云何为化佛?云何为报佛?云何为如如,平等智慧佛?
云何为众僧?佛子如是问。
箜篌腰鼓华,刹土离光明;心地者有七,所问皆如实。
【释义】此段又牒计大慧曾问诸句。盖上一段说,你如果要细问,还可以问得更琐碎,如是等于已将一一名相遮拨。今再牒计其曾问者,便等于说,如是种种无非都是繁琐的问题而已。
“云何无因作”诸偈,是牒计外道的说法,或谓诸法无因自生,或谓有因生,或谓亦有因亦无因,或谓非有因非无因。这四个概念,已概括尽一切异论。因为凡概念都离不开其范畴,故此四个概念亦称为四句。四句皆落于边际 (都有倾向),故又称为四边。
全段文意,对照前文可解,今不重复。阿迦腻陀(Akarithas),即色究竟天。“所问皆如实”句,谓以上所问种种都是显明如实要义,即是诸法皆无自性、离言说思议的真如实际境界。
【正文】
此及余众多,佛子所应问;一一相相应,远离诸见过。
悉檀寓言说,我今当显示,次第建立句,佛子善谛听!
此上百八句,如诸佛所说。
【释义】总结所问。种种名相分别若空,则证自觉圣智,与实相相应,自能远离边见诸过。诸佛所显宗义,皆施设言说以明无言说自性。百八句,即是众多名相之意,不必实执百八之数。
丁二 说百八句
【正文】
不生句生句,常句无常句,相句无相句,住异句非住异句,刹那句非刹那句,自性句离自性句,空句不空句,断句不断句,边句非边句,中句非中句,常句非常句,缘句非缘句,因句非因句,烦恼句非烦恼句,爱句非爱句,方便句非方便句,巧句非巧句,净句非净句,成句非成句,譬句非譬句,弟子句非弟子句,师句非师句,种姓句非种姓句,三乘句非三乘句,所有句无所有句,愿句非愿句,三轮句非三轮句,相句非相句,有品句非有品句,俱句非俱句,缘自圣智现法乐句非现法乐句,刹土句非刹土句,阿[劣-力+免]句非阿[劣-力+免]句,水句非水句,弓句非弓句,实句非实句,数句非数句,数句非数句,明句非明句,虚空句非虚空句,云句非云句,工巧伎术明处句非明处句,风句非风句,地句非地句,心句非心句,施设句非施设句,自性句非自性句,阴句非阴句,众生句非众生句,慧句非慧句,涅槃句非涅槃句,尔焰句非尔焰句,外道句非外道句,荒乱句非荒乱句,幻句非幻句,梦句非梦句,焰句非焰句,像句非像句,轮句非轮句,犍闼婆句非犍闼婆句,天句非天句,饮食句非饮食句,淫欲句非淫欲句,见句非见句,波罗蜜句非波罗蜜句,戒句非戒句,日月星宿句非日月星宿句,谛句非谛句,果句非果句,灭起句非灭起句,治句非治句,相句非相句,支句非支句,巧明处句非巧明处句,禅句非禅句,迷句非迷句,现句非现句,护句非护句,族句非族句,仙句非仙句,王句非王句,摄受句非摄受句,宝句非宝句,记句非记句,一阐提句非一阐提句,女男不男句非女男不男句,味句非味句,事句非事句,身句非身句,觉句非觉句,动句非动句,根句非根句,有为句非有为句,无为句非无为句,因果句非因果句,色究竟句非色究竟句,节句非节句,郁树藤句非郁树藤句,杂句非杂句,说句非说句,毗尼句非毗尼句,比丘句非比丘句,处句非处句,字句非字句。
大慧,是百八句,先佛所说,汝及诸菩萨摩诃萨应当修学。
【释义】句,即是概念。凡概念必有相对,如有善的概念,便一定有恶这个概念。释尊所举,即为一堆相对的概念。
全段共一〇四句,两两相对,其意可解。内有重复数句,应作别释:第二常句与第十一常句,前者为不生不灭义,后者为恒常义。第三相句,与第二十八及第七十三相句,前者为法相、中者为标相、后者为相状。第六自性句,与第四十八自性句,前者为缘起无性义,后者为名相上施设的性质。第三十七、三十八数句,前者为数量义,后者为累次义。成句,唐译作“相应句”;所有句,唐译作“无影像句”。三轮,即如来化世的身、语、意三轮。有品句,唐译作“有句无句”;实句,唐译作“大种句”;明句,唐译作“神通句”;尔焰句,唐译作“所知句”;果句,唐译作“灭句”。灭起,即还灭义。治句,唐译作“医方句”;支句,唐译作“支分句”,即七觉支及八正道分;觉句,唐译作“计度句”;节句,唐译作“时节句”;杂句,唐译作“种种句”;处句,唐译作“住诗句”。相对的概念当然不只百八,此盖不过数例而言耳。
说“应当修学”,不是说应该去理解这些相对的概念,而是说如何遣除相对,以达到证悟绝对。禅宗菩提达摩以本经印心,即取此旨。后世六祖慧能虽改用《金刚经》,仍本此旨而指导学人,《坛经》中三十六对的遣除,即此一脉相承的家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