乙三 证如来藏心识
丙一 说灭正受次第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善萨复白佛言:世尊,唯愿为说一切菩萨、声闻、缘觉灭正受次第相续,若善于灭正受次第相续相者,我及余菩萨终不妄舍灭正受乐门,不堕一切声闻、缘觉、外道愚痴。
佛告大慧:谛听!谛听!善思念之,当为汝说。
大慧白佛言:世尊,唯愿为说。
【释义】大慧问灭正受定次第相续相。灭正受定,亦名灭尽定、灭受想定,属二无心定之一。入此定者六识心及心所灭尽不起,唯七八识在,故名“灭尽”;入定时受与想二阴皆不起作用,故名“灭受想”;入定时不受一切世间诸受,故名“正受”。此定虽通于三乘,而实有不同,小乘人只止息劳虑,暂灭心识;大乘人则精进度生,能现威仪。定名虽同,其相有别。
丁一 明三乘次第
【正文】佛告大慧:六地起菩萨摩诃萨及声闻、缘觉入灭正受,第七地菩萨摩诃萨念念正受,离一切性自性相正受,非声闻、缘觉。诸声闻、缘觉堕有行觉,摄所摄相灭正受。是故七地非念正受,得一切法无差别相,非分得种种相性,觉一切法善不善性相正受,是故七地无善念正受。
大慧,八地菩萨及声闻、缘觉心意意识妄想相灭,初地乃至七地菩萨摩诃萨,观三界心意意识量,离我我所自妄想修,堕外性种种相,愚夫二种自心摄所摄,向无知不觉无始过恶虚伪习气所熏。
大慧,八地菩萨摩诃萨,声闻、缘觉涅槃,菩萨者,三昧觉所持,是故三昧门乐不般涅槃。若不持者,如来地不满足,弃舍一切为众生事故,佛种应断。诸佛世尊为示如来不可思议无量功德,声闻、缘觉三昧门得乐所牵故,作涅槃想。
大慧,我分部七地善修心意意识相,善修我我所,摄受人法无我,生灭自共相,善四无碍,决定力、三昧门,地次第相续,入道品法。不令菩萨摩诃萨不觉自共相,不善七地,堕外道邪径,故立地次第。
【释义】初地至六地入灭正受定,与二乘共,有时在定,而有时不在定,故有间断。至七地,则无间常住定中,知诸法无差别自性可得,不同二乘取法作意入定。至八地,三界妄想相灭,任运无间。
初地至七地尚需观察三界诸法唯是心意识虚妄分别,仍有作意计着,方能离愚夫种种执取过患习气。八地所得三昧境界,实同二乘涅槃。因诸佛加持力故,则不耽着三昧乐,进趣佛地,具足不舍一切众生之悲愿,不同二乘着三昧乐而生涅槃想。因此初地至七地的修习次第,乃善观自心现量,离人法二执,入二无我,不着全灭法自共相,通达四无碍(义、法、辞、乐说),于三昧正受而得自在,证得地地相续次第法门。佛恐学人不善了知,而堕入外道恶见中,故说次第。
丁二 明实无次第
【正文】大慧,彼实无有若生若灭,除自心现量,所谓地次第相续及三界种种行,愚夫所不觉。愚夫所不觉者,谓我及诸佛说地次第相续及说三界种种行。
复次大慧,声闻、缘觉、第八菩萨地,灭三昧乐门醉所醉,不善自心现量,自共相习气所障,堕人法无我,法摄受见,妄想涅槃想,非寂灭智慧觉。
大慧,菩萨者,见灭三昧门乐,本愿哀愍大悲成就,知分别十无尽句,不妄想涅槃想。彼已涅槃妄想不生故,离摄所摄妄想,觉了自心现量,一切诸法妄想不生,不堕心意意识,外性自性相计着妄想。非佛法因不生,随智慧生,得如来自觉地。如人梦中方便度水,未度而觉,觉已思惟:为正为邪,非正非邪。余无始见闻觉识因想,种种习气、种种形处,堕有无想,心意意识梦现。
大慧,如是菩萨摩诃萨于第八菩萨地,见妄想生。从初地转进至第七地,见一切法如幻等方便,度摄所摄心妄想行已,作佛法方便,未得者令得。
大慧,此是菩萨涅槃方便不坏,离心意意识,得无生法忍。
大慧,于第一义无次第相续,说无所有妄想寂灭法。
【释义】诸地次第及三界往来,一切皆是自心所现境界,而凡愚不能了知,故佛方便建立施设种种差别。八地菩萨若无佛力加持,则同二乘,为三昧乐所沉醉,不善了知自心现量,将为自共相习气所障,着二边见,于化城生已度想,不知诸法本来寂灭。若菩萨忆念大悲本愿,修无尽行,不妄想取证涅槃,故离能所,觉法唯心,于一切法不起妄想,内不堕心意识,外不着有无,以无相妙慧为佛法正因,毕竟成佛。如人梦中度水,未度而觉,觉后回忆梦境为真为假,实非真非假,梦有觉无故。梦境见闻觉知,皆由妄想而起,或过去业种熏起,或由现行影现,故有种种分别境界。八地菩萨见妄想犹如幻梦,从初地至七地皆修如幻方便法门,离于能所,得如幻之自利。八地以至成佛,则以种种方便利他。虽得涅槃,而方便不坏,离诸过患,得无生法忍。因此于第一义谛中,实无次第相续可得,亦无妄想寂灭法可立,所谓“生佛平等,迷误无差”。
【正文】尔时世善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:
心量无所有,此住及佛地,去来及现在,三世诸佛说。
心量地第七,无所有第八,二地名为住,佛地名最胜。
自觉智及净,此则是我地,自在最胜处,清净妙庄严。
照曜如盛火,光明悉遍至,炽焰不坏目,周轮化三有。
化现在三有,或有先时化,于彼演说乘,皆是如来地。
十地则为初,初则为八地,第九则为七,七亦复为八。
第二为第三,第四为第五,第三为第六,无所有何次。
【释义】三世诸佛皆说诸住诸地唯自心现量而已。第七地名心量住,第八地名无所有住,佛地则名最胜心量无所有住,亦只是唯心而已。佛自觉菩提清净境界,名自受用身;遍一切处光明普照,名他受用身。以身口意三轮随机教化,如意清凉,方便为说诸乘次第,实于无次第中假立次第,故次第即无次第。
丙二 说如来常无常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菩萨白佛言:世尊,如来应供等正觉为常无常?
佛告大慧:如来应供等正觉非常非无常,谓二俱有过。
若常者,有作主过。常者,一切外道说,作者无所作,是故如来常非常,非作常,有过故。
若如来无常者,有作无常过。阴所相相无性,阴坏则应断,而如来不断。
大慧,一切所作皆无常,如瓶衣等,一切皆无常过。一切智众具方便,应无义,以所作故。一切所作者,应是如来,无差别因性故。
是故大慧,如来非常非无常。
复次大慧,如来非如虚空常,如虚空常者,自觉圣智众具无义过。
大慧,譬如虚空非常非无常,离常无常、一异、俱不俱。常无常过,故不可说,是故如来非常。
复次大慧,若如来无生常者,如兔马等角,以无生常故,方便无义,以无生常过故,如来非常。
复次大慧,更有余事知如来常,所以者何?谓无间所得智常,故如来常。
大慧,若如来出世,若不出世,法毕定住。声闻、缘觉、诸佛如来无间住,不住虚空,亦非愚夫之所觉知。
大慧,如来所得智,是般若所熏,非心意意识,彼诸阴界入处所熏。
大慧,一切三有,皆是不实妄想所生,如来不从不实虚妄想生。
大慧,以二法故有常无常,非不二。不二者,寂静,一切法无二生相故,是故如来应供等正觉非常非无常。
大慧,乃至言说分别生,则有常无常过。分别觉灭者,则离愚夫常无常见不寂静,慧者永离常无常、非常无常熏。
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:
众具无义者,生常无常过,若无分别觉,永离常无常。
从其所立宗,则有众杂义,等观自心量,言说不可得。
【释义】本段说成佛后境界是常抑或无常。前文亦曾说常无常义,是就因位而问,今则就果地而问。
说常或无常俱有过失。若说是常,则同外道妄计有一常住之造物主,若说无常,则应同五阴能所之相,同归坏灭,但如来非断灭法,故非无常。一切作法皆是无常,如瓶衣等,皆有作有坏。如来一切智具足福慧万行方便,若亦无常,则悉空无益。若一切作法皆是无常,如来应同世间一切物,更无差别异因等相,事实并不如此,故佛非无常。
如来自觉圣智境界,具足庄严,实与顽空无知不同。虚空尚离四句边见过失,何况如来而可以四句说?若说如来无生故常,则同兔马等角无生,岂非即同如来?如是种种过失,故如来亦非常。
在如来自觉圣智所亲证法性境界,可以说常,因为此境界不论出世与否,常住不易,证不证时本皆如是。二乘凡愚等不能觉知此如来所得智,因为此智是般若无漏慧所熏,非三界有漏心意识、阴界入等所能熏,故可说常。佛法不二,有二即有动作。诸法本皆寂静,不二故,乃说非常非无常。乃至有少言说分别生起,即有常无常过失,是故应当除二分别妄想,方达如来境界。
重颂明所有二见、四句过失,皆由众生无实义的言说妄想而建立,若有所立,一切皆错,应平等观自心现量,是乃无过。
丙三 说阴界入生灭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唯愿世尊更为我说阴、界、入生灭,彼无有我,谁生谁灭?愚夫者依于生灭,不觉苦尽,不识涅槃。
佛言:善哉!谛听,当为汝说。
大慧白佛言:唯然受教。
佛告大慧:如来之藏是善不善因,能遍兴造一切趣生,譬如伎儿,变现诸趣,离我我所,不觉彼故,三缘和合方便而生。外道不觉,计着作者,为无始虚伪恶习所熏,名为识藏。生无明住地,与七识俱,如海浪身,常生不断。离无常过,离于我论,自性无垢,毕竟清净。其诸余识,有生有灭。意意识等念念有七,因不实妄想,取诸境界,种种形处,计着名相,不受自心所现色相,不觉苦乐,不至解脱,名相诸缠,贪生生贪,若因、若攀缘,彼诸受根灭,次第不生。余自心妄想,不知苦乐,入灭受想正受、第四禅、善真谛解脱,修行者作解脱想,不离不转,名如来藏识藏。七识流转不灭,所以者何?彼因、攀缘诸识生故,非声闻、缘觉修行境界,不觉无我,自共相摄受生阴、界、入。见如来藏,五法、自性、人法无我则灭。地次第相续转进,余外道见不能倾动,是名住菩萨不动地。得十三昧道门乐,三昧觉所持,观察不思议佛法,自愿不受三昧门乐及实际,向自觉圣趣,不共一切声闻、缘觉及诸外道所修行道,得十贤圣种姓道及身智意生,离三昧行。
是故大慧,菩萨摩诃萨欲求胜进者,当净如来藏及藏识名。
大慧,若无识藏名如来藏者,则无生灭。
大慧,然诸凡圣悉有生灭。修行者自觉圣趣,现法乐住,不舍方便。
大慧,此如来藏识藏,一切声闻、缘觉心想所见,虽自性清净,客尘所覆故,犹见不净,非诸如来。
大慧,如来者,现前境界,犹如掌中视阿摩勒果。
大慧,我于此义,以神力建立,令胜鬘夫人及利智满足诸菩萨等宣扬演说如来藏及识藏名,七识俱生。声闻计着,见人法无我。故胜鬘夫人承佛威神,说如来境界,非声闻、缘觉及外道境界。如来藏识藏,唯佛及余利智依义菩萨智慧境界,是故汝及余菩萨摩诃萨,于如来藏识藏当勤修学,莫但闻觉,作知足想。
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:
甚深如来藏,而与七识俱,二种摄受生,智者则远离。
如镜像现心,无始习所熏,如实观察者,诸事悉无事。
如愚见指月,观指不观月,计着名字者,不见我真实。
心为工伎儿,意如和伎者,五识为伴侣,妄想观伎众。
【释义】本段说阴界入生灭以证成如来藏。大慧因佛说阴界入三科生灭无我我所,既是无我,故问谁在生灭?愚夫着于生死流转,无有了苦之期,亦不知解脱之涅槃,既然无我,谁当生死?谁得解脱?
佛答:阴界入实无有我,唯如来藏是善不善果的因,能兴造变现六趣四生的根身器界,如魔术幻师,能变化各种物相,虽有变化而无我及我所的作用。凡夫不觉,取根尘识三缘和合,发业润生,以致流转轮回。外道不觉,执为神我造物主。此如来藏为无始恶习熏染,呈现为藏识——第八阿赖耶识状态,与无明住地次第七末那识俱生,犹如海浪相续不断。若能远离生灭无常,觉知无我,则内证自性无垢,毕竟清净。其余七识则念念生灭,皆不实妄想所生,取着种种境界、形状、名相等,不觉色等皆自心所现,起苦乐受,为名相缠缚,从贪而生,复生诸贪。
若不起妄想攀缘,则根尘诸受均灭,渐次不生妄想,出离忧苦喜乐,入初禅境。至第四禅,入灭受想定,得二乘真谛偏真涅槃,于此若生解脱想,则实未转舍藏识之名,不离不转方是如来藏。藏识不舍则七识不灭,辗转所缘则诸识生起,已不是二乘修行境界,因为二乘不觉人法无我,仍执阴界入等自共相,不达如来藏境界。
若证见如来藏境界,则五法、三自性、二无我等分别,依次相续清净寂灭,外道恶见所不能动,进住菩萨第八不动地,得十种三昧乐。于三昧正觉境界中,得佛加持,观察不思议佛法及本愿力,不耽着三昧乐,不住寂灭真际,进向自觉圣趣,故实不同于二乘外道所行。得十地圣种姓及意生智身,任运离于诸行,得无功用道。
若菩萨上求胜进佛道,应当对如来藏及藏识的名相不妄生计执。一旦舍离藏识的现象与功用,即心识不受污染,则无生灭如来藏呈现。但凡圣均有生灭作用,修行者虽自觉内证圣智,住现法乐,仍不舍勇猛精进方便。此如来藏藏识差别境界,二乘因妄想客尘所覆,不能证得本净如来藏,但见不净藏识,则非如来亲证犹如视掌中阿摩勒果的现前境界。此理佛曾以神力加持胜鬘夫人及利智满足诸菩萨而令能解了宣扬。是佛境界,非二乘及外道凡愚所能知,因此菩萨应当精进修学,切莫但凭多闻知觉,生知足想,务求实证如来微妙境界。
重颂明如来藏甚深境界难知,可知者唯藏识与七识俱生,执之则有能所计着,智者应当远离。觉其为无始虚妄习气所熏,如镜现像,像本无有,故不需离像即知其无。若着名字分别,犹如观指而不能见月。藏识能变现根身器界,如工于演戏之伎师;七识执我,如和伎之人;前五识起惑造业,如伴侣;第六意识分别,如观伎之人,不应执幻为实,更起妄计。
本段义理非常重要,乃全经之纲目,参阅“导读”所言。
丙四 说四法分别相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菩萨白佛言:世尊,唯愿为说五法、自性、识、二种无我究竟分别相,我及余菩萨摩诃萨于一切地次第相续,分别此法入一切佛法。入一切佛法者,乃至如来自觉地。
佛告大慧:谛听!谛听!善思念之。
大慧白佛:唯然受教。
佛告大慧:五法、自性、识、二种无我分别趣相者,谓名、相、妄想、正智、如如。若修行者修行,入如来自觉圣趣,离于断常、有无等见,现法乐正受住现在前。
大慧,不觉彼五法、自性、识、二无我,自心现外性,凡夫妄想,非诸贤圣。
【释义】本段说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等四法的分别相。能知其究竟分别相,则能了达诸地次第相续,渐修而至佛地境界。若能善观察五法等,则能入自觉圣趣而离于二见,现证法乐正受;若不觉知五法等皆唯心所现,妄起分别,即非圣智。
丁一 正明五法
【正文】大慧白佛言:世尊,云何愚夫妄想生,非诸贤圣?
佛告大慧:愚夫计着俗数名相,随心流散。流散已,种种相像貌,堕我我所见,希望计着妙色。计着已,无知覆障,故生染着。染着已,贪恚痴所生业积集。积集已,妄想自缠,如蚕作茧,堕生死海、诸趣旷野,如汲井轮。以愚痴故,不能知如幻、野马、水月,自性离我我所,起于一切不实妄想,离相所相及生住灭,从自心妄想生,非自在、时节、微尘、胜妙生,愚痴凡夫随名相流。
大慧,彼相者,眼识所照名为色,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识所照,名为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,是名为相。
大慧,彼妄想者,施设众名,显示诸相,如此不异象、马、车、步、男、女等名,是名妄想。
大慧,正智者,彼名相不可得,犹如过客,诸识不生,不断不常,不堕一切外道、声闻、缘觉之地。
复次大慧,菩萨摩诃萨以此正智,不立名相,非不立名相,舍离二见:建立及诽谤,知名相不生,是名如如。
大慧,菩萨摩诃萨住如如者,得无所有境界故,得菩萨欢喜地。得菩萨欢喜地已,永离一切外道恶趣,正住出世间趣,法相成熟,分别幻等一切法,自觉法趣相,离诸妄想,见怪异相。次第乃至法云地,于其中间,三昧、力、自在、神通开敷。得如来地已,种种变化圆照示现,成熟众生,如水中月,善究竟满足十无尽句,为种种意解众生分别说法,法身离意所作,是名菩萨入如如所得。
【释义】凡愚不了名相假立,见相心动,随名计着,堕我我所见,染着于色,覆障圣智,遂起贪嗔痴造诸恶业。妄想自缠,如蚕作茧;堕于诸趣生死大海,如汲水轮循环不绝。不知诸法如幻如焰如水中月,唯自心现,离于能所及生灭相;或从自在等而生,随名相转,不了唯自心现。境相实由六根六尘六识和合而生,能分别为妄想,所分别为名相,不知由名相故而有分别,如象马男女等,皆妄计而因名显相,实不可得,犹如往来客人,以正智观察,则分别息、妄想离,不堕于二乘外道。
进而于正智境界中,若建立名相,有增益过,则堕有见;若不立名相,有诽谤过,则堕无见。舍离二见,名相不生,即证如如,得诸相无所有,是为初地。登地即见一切法如幻,永离外道妄计,自觉圣智,断诸妄想。次第而至十地,神通功德,究竟圆满。成佛后,仍不违本愿,为成熟众生,如水中月而普现说法,不假造作,如如不动,圆成佛事。
丁二 通摄三性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菩萨白佛言:世尊,云何世尊为三种自性入于五法?为各有自相宗?
佛告大慧:三种自性及八识、二种无我,悉入五法。
大慧,彼名及相,是妄想自性。
大慧,若依彼妄想生心心法,名俱时生,如日光俱,种种相各别分别持,是名缘起自性。
大慧,正智、如如者,不可坏故,名成自性。
复次大慧,自心现妄想八种分别,谓识藏、意、意识及五识身相者,不实相妄想故。我我所二摄受灭,二无我生。
是故大慧,此五法者,声闻、缘觉、菩萨、如来,自觉圣智,诸地相续次第,一切佛法悉入其中。
复次大慧,五法者,相、名、妄想、如如、正智。
大慧,相者,若处所、形相、色像等现,是名为相。
若彼有如是相,名为瓶等,即此非余,是说为名。
施设众名,显示诸相瓶等心心法,是名妄想。
彼名、彼相毕竟不可得,始终无觉,于诸法无展转,离不实妄想,是名如如。
真实、决定、究竟、自性不可得,彼是如相。我及诸佛,随顺入处,普为众生如实演说,施设显示于彼,随入正觉,不断不常,妄想不起,随顺自觉圣趣,一切外道、声闻、缘觉所不得相,是名正智。
大慧,是名五法、三种自性、八识、二种无我,一切佛法悉入其中。是故大慧,当自方便学,亦教他人,勿随于他。
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:
五法三自性,及与八种识,二种无有我,悉摄摩诃衍。
名相虚妄想,自性二种相,正智及如如,是则为成相。
【释义】本段说五法可摄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。
先摄三自性:名与相二法摄妄想自性。依名相起妄想分别,俱时缘起,如日与光,摄缘起自性。正智与如如离妄证真,故不可坏,摄成自性。
次摄八识二无我:于自心所现生执着时,乃有八种分别起,即八识的差别名相,皆是虚妄不实。若能舍离二种我执,则二无我智现前生起。因此八识即摄名、相、妄想,离二执摄正智,二无我智所显摄如如。故五法实可全摄一切圣凡差别,皆入于佛法中。
唐译云:“此中相者,谓所见色等,形状各别,是名为相。依彼诸相立瓶等名,此如是,此不异,是名为名。施设众名,显示诸相心心所法,是名分别(妄想)。彼名彼相毕竟无有,但是妄心辗转分别,如是观察,乃至觉灭,是名如如。真实决定究竟根本自性不可得,是如如相。”
文意较明,总说五法关系。诸佛随顺所证如来藏境界,普为众生开示演说,务使皆能随解得悟,离断常妄计,证入自觉圣智境界。五法普摄大乘法,菩萨应自学教他,勿随外道而转。
丙五 结说余义
丁一 明诸佛如恒沙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如世尊所说句,过去诸佛如恒河沙,未来现在亦复如是。云何世尊为如说而受?为更有余义?唯愿如来,哀愍解说。
佛告大慧:莫如说受,三世诸佛量,非如恒河沙,所以者何?过世间望,非譬所譬。以凡愚计常,外道妄想长养恶见生死无穷,欲令厌离生死趣轮,精勤胜进故,为彼说言:诸佛易见,非如优罢钵华难得见故,息方便求。有时复观诸受化者,作是说言:佛难值遇,如优昙钵华。优昙钵华无已见、今见、当见,如来者世间悉见,不以建立自通故,说言如来出世如优昙钵华。
大慧,自建立自通者,过世间望,彼诸凡愚所不能信。自觉圣智境界,无以为譬,真实如来,过心意意识所见之相,不可为譬。
大慧,然我说譬佛如恒沙,无有过咎。
大慧,譬如恒沙,一切鱼鳖、输收魔罗、师子、象、马、人兽践踏,沙不念言彼恼乱我而生妄想,自性清净,无诸垢污。如来应供等正觉自觉圣智恒河,大力神通自在等沙,一切外道诸人兽等一切恼乱,如来不念而生妄想,如来寂然无有念想,如来本愿以三昧乐安众生故,无有恼乱,犹如恒沙等无有异,又断贪恚故。
譬如恒沙是地自性,劫尽烧时,烧一切地,而彼地大不舍自性,与火大俱生故,其余愚夫作地烧想,而地不烧,以火因故。如是大慧,如来法身如恒沙不坏。
大慧,譬如恒沙无有限量,如来光明亦复如是,无有限量,为成熟众生故,普照一切诸佛大众。
大慧,譬如恒沙,别求异沙,永不可得。如是大慧,如来应供等正觉无生死生灭,有因缘断故。
大慧,譬如恒河沙增减不可得知。如是大慧,如来智慧,成熟众生不增不减,非身法故。身法者,有坏,如来法身非是身法。
如压恒沙油不可得,如是一切极苦众生逼迫如来,乃至众生未得涅槃,不舍法界自三昧愿乐,以大悲故。
大慧,譬如恒沙,随水而流,非无水也。如是大慧,如来所说一切诸法随涅槃流,是故说言如恒河沙。
如来不随诸去流转,去是坏义故。
大慧,生死际不可知,不知故,云何说去?
大慧,去者,断义,而愚夫不知。
大慧白佛言:世尊,若众生生死本际不可知者,云何解脱可知?
佛告大慧:无始虚伪过恶妄想习气因灭,自心现,知外义;妄想身转,解脱不灭。是故无边非都无所有,为彼妄想,作无边等异名,观察内外离于妄想,无异众生智及尔焰,一切诸法悉皆寂静。不识自心现妄想,故妄想生,若识则灭。
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:
观察诸导师,犹如恒河沙,不坏亦不去,亦复不究竟,
是则为平等,观察诸如来。
犹如恒沙等,悉离一切过,随流而性常,是则佛正觉。
【释义】本段以七喻说三世诸佛如恒河沙。大慧因疑佛常说三世诸佛如恒河沙,当如说而信受?抑或另有别义?
佛先诫莫如说受,三世诸佛数量,实非恒河沙可以譬喻,以超越世间所知数量故。因为欲令凡外众生离生死轮回及种种妄见,勇猛精进,遂说诸佛易成易见。若说难遇如优昙钵华,彼则退怯不前,遂说华虽难见而诸佛如恒河沙易值。如是譬喻非说自证境界。若说自证境界,则超世间所知,凡愚不能信受。此境界唯证方知,离心意识分别相,不能以譬喻数量而说。
佛次用七喻说明亦可以恒河沙为譬。佛说如来如恒河沙数亦无过失,其义有七:
(1)如来自性清净,无诸垢污,故无分别爱憎,惟以本愿三昧力安乐众生,不因外道而生恼乱。喻如恒河沙虽任由水族践踏而不恼,沙亦自在无垢。输收魔罗,翻为杀子恶鱼。
(2)如来法身自性不坏,虽历三世间而平等不动,喻如恒河沙地性为火所烧,其性本空,实不能坏。
(3)如来度生光明无有限量,喻如恒河沙之数不可量。
(4)如来自觉圣智无生灭变易,喻如恒河沙性不改,亦无异沙。
(5)如来智身本无增减,喻如恒河沙数量,取不见减,投不见增。
(6)如来不因众生以极苦之法压迫而生烦恼,实由本愿大悲心不舍众生故,喻如压迫恒河沙亦油不可得。
(7)如来说法,皆随顺涅槃解脱义,恒常不变,坐断三际而无来去相,喻如恒河沙随水而流,非水则沙不自流。
如此深义,实非不知生死本际的愚夫可知。
众生既不知生死本际,如何解脱?
佛说若能了知境唯心现,即灭无始妄习,离二种障,证菩提涅槃,即为解脱,但非断灭。因此不能说无有边际,无边际亦是分别妄想。若离分别心,即无众生生死差别,以正智观察内外诸法,即能取智与所取境,皆虚幻无实。如是则染心自灭,证如来清净解脱果了。
重颂明观察恒河诸佛悉皆平等,不来、不去、不坏,为安乐众生故,亦不究竟灭,犹沙随河流而沙性不变,喻诸佛随机说法,法性不坏。
丁二 明诸法刹那坏相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菩萨复白佛言:唯愿为说一切诸法刹那坏相。
世尊,云何一切法刹那?
佛告大慧:谛听!谛听!善思念之,当为汝说。
佛告大慧:一切法者,谓善、不善、无记,有为、无为,世间、出世间,有罪、无罪,有漏、无漏,受、不受。
大慧,略说心意意识及习气,是五受阴因,是心意意识习气,长养凡愚善不善妄想。
大慧,修三昧乐,三昧正受现法乐住,名为贤圣善无漏。
大慧,善不善者,谓八识。何等为八?谓如来藏名识藏,心、意、意识,及五识身,非外道所说。
大慧,五识身者,心、意、意识俱,善不善相,展转变坏,相续流注,不坏身生,亦生亦灭,不觉自心现,次第灭余识生,形相差别,摄受意识,五识俱相应生,刹那时不住,名为刹那。
大慧,刹那者,名识藏如来藏意俱生识习气刹那,无漏习气非刹那,非凡愚所觉。计着刹那论故,不觉一切法刹那非刹那,以所见坏无为法。
大慧,七识不流转,不受苦乐,非涅槃因。
大慧,如来藏者,受苦乐,与因俱,若生若灭。四住地、无明住地所醉,凡愚不觉,刹那见,妄想熏心。
复次大慧,如金、金刚、佛舍利,得奇特性,终不损坏。
大慧,若得无间有刹那者,圣应非圣?而圣未曾不圣,如金、金刚虽经劫数称量不减。云何凡愚不善于我隐覆之说,于内外一切法作刹那想。
【释义】本段说诸法刹那坏相。佛常说缘起诸法刹那生灭,则出世解脱法亦是否刹那坏相?
佛说诸法无量,凡有为有漏世间法,及五阴摄受外法,则有刹那;若无为无漏出世间法,及涅槃摄受内法,则非刹那。
如有漏五阴,均为八识熏习增长,故有善不善分别,则有刹那。
现证法性,现住法乐,名善无漏法,非圣贤不能证,则非刹那。
藏识为无覆无记,受善不善熏,乃根本依;七识为有覆无记,乃染净依;六识则通善、不善、无记三性,乃分别依;五识身即五识起时必俱六、七、八识而起,辗转生灭,相续不断,此八识刹那相非外道所知。
不觉自心现量,于八识次第刹那生灭,计着各种差别形相,相应俱起,刹那不住。
藏识含藏无始妄习,亦生灭刹那;若无漏智熏,则非刹那,此非凡愚所能了知。因不知诸法有刹那与非刹那之别,遂妄计无为亦为刹那而堕于断见。
又,受生死流转及苦乐业报乃藏识,非前七识。藏识受苦乐熏,持种不失,刹那生灭。凡夫受四住地所迷醉,二乘则受无明住地所迷醉,皆不了真性中无刹那生灭,遂因妄想分别而分段变易刹那生死。若圣智境界则永不变坏,故无刹那,喻如金刚、舍利。若得无间三昧证真如者,仍有刹那生灭之相,则是非圣境。但圣境确是圣境,有如金刚、舍利等喻历劫不坏,圣境亦复如是。此理隐密,凡愚不解,遂于内外诸法妄计刹那生灭相。
五住地,谓此五法能生一切过,为烦恼所依。
(1)见一切住地,即三界一切见惑;(2)欲爱住地,即欲界一切思惑; (3)色爱住地,即色界一切思惑;(4)有爱住地,即无色界一切思惑;(5)无明住地,即无始习气。
【正文】大慧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如世尊说,六波罗蜜满足得成正觉,何等为六?
佛告大慧:波罗蜜有三种分别,谓世间、出世间、出世间上上。
大慧,世间波罗蜜者,我我所摄受计着,摄受二边,为种种受生处,乐色声香味触故,满足檀波罗蜜。戒、忍、精进、禅定、智慧亦如是,凡夫神通及生梵天。
大慧,出世间波罗蜜者,声闻、缘觉堕摄受涅槃故,行六波罗蜜,乐自己涅槃乐。
出世间上上波罗蜜者,觉自心现妄想量摄受,及自心二故,不生妄想,于诸趣摄受非分,自心色相不计着,为安乐一切众生故,生檀波罗蜜;起上上方便,即于彼缘妄想不生戒,是尸波罗蜜;即彼妄想不生忍,知摄所摄,是羼提波罗蜜;初中后夜精勤方便,随顺修行方便,妄想不生,是毗梨耶波罗蜜;妄想悉灭,不堕声闻涅槃摄受,是禅波罗蜜;自心妄想非性,智慧观察,不堕二边,先身转胜而不可坏,得自觉圣趣,是般若波罗蜜。
【释义】本段说修习六波罗蜜满足而非刹那生灭。大慧因六度修习仍是有为无漏法,应是刹那,遂疑如何得成非刹那的正觉?
佛说六度有三种分别:
(1)世间六度,是有为有漏,故属刹那法。凡愚修布施等度时,因着我我所,执取二边,求诸生处,贪五尘境,成就神通,故只得生天果报。
(2)出世间六度,是有为无漏,仍属刹那法。二乘修习六度,不取三界福报,只求涅槃自乐,执偏真为彼岸。
(3)出世间上上六度,则有为无为皆无漏,是非刹那法。菩萨了知自心能所二法惟是妄想,不生执着,不取色相。为利乐有情故,而常行布施;于利他境不起分别,即为持戒;于不起分别之际,忍知能取所取皆无自性,即为安忍;昼夜精进,随顺修行于方便道,妄想不生,即为精勤;妄想均灭,遂不堕二乘涅槃境界,即为禅定;以智观察,自心所现妄想都无自性,不堕断常二边,净化身心,辗转增胜而不至坏灭,得内证自觉境界,此即般若波罗蜜了。
【正文】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:
空无常刹那,愚夫妄想作,如河灯种子,而作刹那想。
刹那息烦乱,寂静离所作,一切法不生,我说刹那义。
物生则有灭,不为愚者说,无间相续性,妄想之所熏。
无明为其因,心则从彼生,乃至色未生,中间有何分?
相续次第灭,余心随彼生,不住于色时,何所缘而生?
以从彼生故,不如实因生,云何无所成,而知刹那坏?
修行者正受,金刚佛舍利,光音天宫殿,世间不坏事。
住于正法得,如来智具足,比丘得平等,云何见刹那?
犍闼婆幻等,色无有刹那,于不实色等,视之若真实。
【释义】重颂明刹那无性,其体本空,本自无常,因迷而生,喻河水、灯火、种子,逐渐变异,而作刹那想。若知诸法性空,诸事遂寂静无所作,则不取刹那。凡愚不知生灭,妄计无间相续,为妄想所熏。藏识变现根身器界诸色,刹那生灭,中间实无次第可得。若心不住于色时,则心缘不生。生且不生,灭从何灭?故知刹那无性,纯属妄想分别而已。修行者证得圣智,如金刚、舍利等究竟不坏。如来住于正法平等,比丘亦得平等智,均非刹那义。幻城幻色皆乃不实,随生随灭即无生灭,则为通达诸法实相。
丁三 明如来变化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世尊记阿罗汉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与诸菩萨等无差别?一切众生法不涅槃,谁至佛道?从初得佛至般涅槃,于其中间不说一字,亦无所答?如来常定故,亦无虑,亦无察?化佛化作佛事?何故说识刹那展转坏相?金刚力士常随侍卫?何不施设本际?现魔魔业?恶业果报,旃遮摩纳,孙陀利女,空钵而出,恶业障现,云何如来得一切种智而不离诸过?
佛告大慧:谛听!谛听!善思念之,当为汝说。
大慧白佛言:善哉!世尊,唯然受教。
佛告大慧:为无余涅槃故说,诱进行菩萨行者故。此及余世界修菩萨行者,乐声闻乘涅槃,为令离声闻乘进向大乘,化佛授声闻记,非是法佛。
大慧,因是故记诸声闻与菩萨不异。
大慧,不异者,声闻、缘觉、诸佛如来,烦恼障断,解脱一味,非智障断。
大慧,智障者,见法无我,殊胜清净;烦恼障者,先习见人无我断,七识灭,法障解脱,识藏习灭,究竟清净。因本住法故,前后非性;无尽本愿故,如来无虑无察而演说法;正智所化故,念不忘故,无虑无察。四住地、无明住地习气断故,二烦恼断,离二种死,觉人法无我,及二障断。
大慧,心、意、意识、眼识等七,刹那习气因,善无漏品离,不复轮转。
大慧,如来藏者,轮转涅槃苦乐因,空乱意愚痴凡夫所不能觉。
大慧,金刚力士所随护者,是化佛耳,非真如来。
大慧,真如来者,离一切根量,一切凡夫、声闻、缘觉及外道根量悉灭,得现法乐,住无间法智忍故,非金刚力士所护。一切化佛,不从业生,化化佛者,非佛,不离佛。因陶家轮等众生所作相而说法,非自通处,说自觉境界。
复次大慧,愚夫依七识身灭,起断见;不觉识藏故,起常见。自妄想故,不知本际;自妄想慧灭故,解脱;四住地、无明住地习气断故,一切过断。
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:
三乘亦非乘,如来不磨灭,一切佛所说,说离诸过恶。
为诸无间智,及无余涅槃,诱进诸下劣,是故隐覆说。
诸佛所起智,即分别说道,诸乘非为乘,彼则非涅槃。
欲色有及见,说是四住地,意识之所起,识宅意所住。
意及眼识等,断灭说无常,或作涅槃见,而为说常住。
【释义】本段说如来种种变化以释余疑。大慧再提出十疑问佛:
(1)阿罗汉与菩萨无差别,何故授声闻成佛记?
(2)无种姓众生如何成佛?
(3)何故由成佛至涅槃间不说一字?
(4)如来常在定中,如何应机说法?
(5)化佛如何作佛事?
(6)何故说诸识刹那变坏?
(7)佛身何用金刚力士侍卫?
(8)为何不说生死之始际?
(9)如来为何尚有魔业?
(10)如来既得一切种智,为何仍有恶业果报?
旃遮摩纳,乃婆罗门女,曾谤佛与已有染;孙陀利女,乃外道,亦曾谤佛杀女;空钵而出,谓佛曾入婆利那城乞食不得。凡此皆为佛之九恼,详见《大智度论》卷九。本经正宗分说如来藏义理及修证种种,已甚详尽,今大慧更举此最后之间以释余疑。
佛详答十疑:为诱进修菩萨行者更趣无余涅槃,不落二乘有余涅槃,是法身佛正说,而前之授声闻记,只是化身佛而已。谓菩萨与声闻缘觉二乘同者,是就断烦恼障而言,但二乘未断所知障,则与菩萨异。断所知障者则见法无我智,而断烦恼障者唯见人无我,但舍离前七识功用,藏识则尚未断,故不能永净成佛。此释第一疑。
因八识心体乃圣凡平等,众生皆具如来藏,故都能成佛,此兼释第二疑。
法性常住,本来如是,无生灭增减可得,前后所说之法,无非教化方便,实无自性,故亦未说一字,此释第三疑。
佛以悲愿无尽,遂于无思虑中说法,具足正智故,虽说法而不生妄想,仍住无思虑境界,因为诸佛皆已断尽五住习气,空二烦恼,离二种生死,证二无我智,故能如是大作佛事,此并释第四、第五疑。
前七识皆由习气所生,刹那生灭,若证得无漏善果,方能远离妄习,不受流转。如来藏藏识境界为善不善因,实非凡夫及二乘空乱意(二乘空慧似为寂静,实有变异流注不觉)者所能了知,此释第六疑。
法身佛不可思议境界,离诸根大小数量,凡外所不能知。唯住法乐,成就忍智,常在定中,故不假金刚力士以作卫护。所护者,只属化身佛而已,此释第七疑。
化身佛虽示现种种业报魔障相,实非自觉通达境界,但亦不离于真佛实际。犹如陶师具足众缘而有所造作,化佛观机应感而有种种现身说法,如幻非真,此释第九、第十疑。
凡夫但见前七识灭而起断见,不知藏识受熏持种、恒转如流之理,遂起常见。皆因妄想分别,不能了知如来藏本际境界,亦不知生死流转之因。若能离分别,即得解脱,五住地习气亦断,无诸过患,此释第八疑。
重颂明自觉圣智境界中,非有三乘差别,但随众生无明厚薄之不同而施设。佛本说无间智以证无余涅槃,但为诱进二乘凡外,遂方便说二乘与佛无别,随顺而说,并非真实涅槃境界。四住地乃前七识所起,而前七识则以藏识为宅。二乘但见前七识不起,则说为无常断灭,或说常住不变,作涅槃想,凡此皆是妄计而已。
丙一 说灭正受次第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善萨复白佛言:世尊,唯愿为说一切菩萨、声闻、缘觉灭正受次第相续,若善于灭正受次第相续相者,我及余菩萨终不妄舍灭正受乐门,不堕一切声闻、缘觉、外道愚痴。
佛告大慧:谛听!谛听!善思念之,当为汝说。
大慧白佛言:世尊,唯愿为说。
【释义】大慧问灭正受定次第相续相。灭正受定,亦名灭尽定、灭受想定,属二无心定之一。入此定者六识心及心所灭尽不起,唯七八识在,故名“灭尽”;入定时受与想二阴皆不起作用,故名“灭受想”;入定时不受一切世间诸受,故名“正受”。此定虽通于三乘,而实有不同,小乘人只止息劳虑,暂灭心识;大乘人则精进度生,能现威仪。定名虽同,其相有别。
丁一 明三乘次第
【正文】佛告大慧:六地起菩萨摩诃萨及声闻、缘觉入灭正受,第七地菩萨摩诃萨念念正受,离一切性自性相正受,非声闻、缘觉。诸声闻、缘觉堕有行觉,摄所摄相灭正受。是故七地非念正受,得一切法无差别相,非分得种种相性,觉一切法善不善性相正受,是故七地无善念正受。
大慧,八地菩萨及声闻、缘觉心意意识妄想相灭,初地乃至七地菩萨摩诃萨,观三界心意意识量,离我我所自妄想修,堕外性种种相,愚夫二种自心摄所摄,向无知不觉无始过恶虚伪习气所熏。
大慧,八地菩萨摩诃萨,声闻、缘觉涅槃,菩萨者,三昧觉所持,是故三昧门乐不般涅槃。若不持者,如来地不满足,弃舍一切为众生事故,佛种应断。诸佛世尊为示如来不可思议无量功德,声闻、缘觉三昧门得乐所牵故,作涅槃想。
大慧,我分部七地善修心意意识相,善修我我所,摄受人法无我,生灭自共相,善四无碍,决定力、三昧门,地次第相续,入道品法。不令菩萨摩诃萨不觉自共相,不善七地,堕外道邪径,故立地次第。
【释义】初地至六地入灭正受定,与二乘共,有时在定,而有时不在定,故有间断。至七地,则无间常住定中,知诸法无差别自性可得,不同二乘取法作意入定。至八地,三界妄想相灭,任运无间。
初地至七地尚需观察三界诸法唯是心意识虚妄分别,仍有作意计着,方能离愚夫种种执取过患习气。八地所得三昧境界,实同二乘涅槃。因诸佛加持力故,则不耽着三昧乐,进趣佛地,具足不舍一切众生之悲愿,不同二乘着三昧乐而生涅槃想。因此初地至七地的修习次第,乃善观自心现量,离人法二执,入二无我,不着全灭法自共相,通达四无碍(义、法、辞、乐说),于三昧正受而得自在,证得地地相续次第法门。佛恐学人不善了知,而堕入外道恶见中,故说次第。
丁二 明实无次第
【正文】大慧,彼实无有若生若灭,除自心现量,所谓地次第相续及三界种种行,愚夫所不觉。愚夫所不觉者,谓我及诸佛说地次第相续及说三界种种行。
复次大慧,声闻、缘觉、第八菩萨地,灭三昧乐门醉所醉,不善自心现量,自共相习气所障,堕人法无我,法摄受见,妄想涅槃想,非寂灭智慧觉。
大慧,菩萨者,见灭三昧门乐,本愿哀愍大悲成就,知分别十无尽句,不妄想涅槃想。彼已涅槃妄想不生故,离摄所摄妄想,觉了自心现量,一切诸法妄想不生,不堕心意意识,外性自性相计着妄想。非佛法因不生,随智慧生,得如来自觉地。如人梦中方便度水,未度而觉,觉已思惟:为正为邪,非正非邪。余无始见闻觉识因想,种种习气、种种形处,堕有无想,心意意识梦现。
大慧,如是菩萨摩诃萨于第八菩萨地,见妄想生。从初地转进至第七地,见一切法如幻等方便,度摄所摄心妄想行已,作佛法方便,未得者令得。
大慧,此是菩萨涅槃方便不坏,离心意意识,得无生法忍。
大慧,于第一义无次第相续,说无所有妄想寂灭法。
【释义】诸地次第及三界往来,一切皆是自心所现境界,而凡愚不能了知,故佛方便建立施设种种差别。八地菩萨若无佛力加持,则同二乘,为三昧乐所沉醉,不善了知自心现量,将为自共相习气所障,着二边见,于化城生已度想,不知诸法本来寂灭。若菩萨忆念大悲本愿,修无尽行,不妄想取证涅槃,故离能所,觉法唯心,于一切法不起妄想,内不堕心意识,外不着有无,以无相妙慧为佛法正因,毕竟成佛。如人梦中度水,未度而觉,觉后回忆梦境为真为假,实非真非假,梦有觉无故。梦境见闻觉知,皆由妄想而起,或过去业种熏起,或由现行影现,故有种种分别境界。八地菩萨见妄想犹如幻梦,从初地至七地皆修如幻方便法门,离于能所,得如幻之自利。八地以至成佛,则以种种方便利他。虽得涅槃,而方便不坏,离诸过患,得无生法忍。因此于第一义谛中,实无次第相续可得,亦无妄想寂灭法可立,所谓“生佛平等,迷误无差”。
【正文】尔时世善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:
心量无所有,此住及佛地,去来及现在,三世诸佛说。
心量地第七,无所有第八,二地名为住,佛地名最胜。
自觉智及净,此则是我地,自在最胜处,清净妙庄严。
照曜如盛火,光明悉遍至,炽焰不坏目,周轮化三有。
化现在三有,或有先时化,于彼演说乘,皆是如来地。
十地则为初,初则为八地,第九则为七,七亦复为八。
第二为第三,第四为第五,第三为第六,无所有何次。
【释义】三世诸佛皆说诸住诸地唯自心现量而已。第七地名心量住,第八地名无所有住,佛地则名最胜心量无所有住,亦只是唯心而已。佛自觉菩提清净境界,名自受用身;遍一切处光明普照,名他受用身。以身口意三轮随机教化,如意清凉,方便为说诸乘次第,实于无次第中假立次第,故次第即无次第。
丙二 说如来常无常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菩萨白佛言:世尊,如来应供等正觉为常无常?
佛告大慧:如来应供等正觉非常非无常,谓二俱有过。
若常者,有作主过。常者,一切外道说,作者无所作,是故如来常非常,非作常,有过故。
若如来无常者,有作无常过。阴所相相无性,阴坏则应断,而如来不断。
大慧,一切所作皆无常,如瓶衣等,一切皆无常过。一切智众具方便,应无义,以所作故。一切所作者,应是如来,无差别因性故。
是故大慧,如来非常非无常。
复次大慧,如来非如虚空常,如虚空常者,自觉圣智众具无义过。
大慧,譬如虚空非常非无常,离常无常、一异、俱不俱。常无常过,故不可说,是故如来非常。
复次大慧,若如来无生常者,如兔马等角,以无生常故,方便无义,以无生常过故,如来非常。
复次大慧,更有余事知如来常,所以者何?谓无间所得智常,故如来常。
大慧,若如来出世,若不出世,法毕定住。声闻、缘觉、诸佛如来无间住,不住虚空,亦非愚夫之所觉知。
大慧,如来所得智,是般若所熏,非心意意识,彼诸阴界入处所熏。
大慧,一切三有,皆是不实妄想所生,如来不从不实虚妄想生。
大慧,以二法故有常无常,非不二。不二者,寂静,一切法无二生相故,是故如来应供等正觉非常非无常。
大慧,乃至言说分别生,则有常无常过。分别觉灭者,则离愚夫常无常见不寂静,慧者永离常无常、非常无常熏。
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:
众具无义者,生常无常过,若无分别觉,永离常无常。
从其所立宗,则有众杂义,等观自心量,言说不可得。
【释义】本段说成佛后境界是常抑或无常。前文亦曾说常无常义,是就因位而问,今则就果地而问。
说常或无常俱有过失。若说是常,则同外道妄计有一常住之造物主,若说无常,则应同五阴能所之相,同归坏灭,但如来非断灭法,故非无常。一切作法皆是无常,如瓶衣等,皆有作有坏。如来一切智具足福慧万行方便,若亦无常,则悉空无益。若一切作法皆是无常,如来应同世间一切物,更无差别异因等相,事实并不如此,故佛非无常。
如来自觉圣智境界,具足庄严,实与顽空无知不同。虚空尚离四句边见过失,何况如来而可以四句说?若说如来无生故常,则同兔马等角无生,岂非即同如来?如是种种过失,故如来亦非常。
在如来自觉圣智所亲证法性境界,可以说常,因为此境界不论出世与否,常住不易,证不证时本皆如是。二乘凡愚等不能觉知此如来所得智,因为此智是般若无漏慧所熏,非三界有漏心意识、阴界入等所能熏,故可说常。佛法不二,有二即有动作。诸法本皆寂静,不二故,乃说非常非无常。乃至有少言说分别生起,即有常无常过失,是故应当除二分别妄想,方达如来境界。
重颂明所有二见、四句过失,皆由众生无实义的言说妄想而建立,若有所立,一切皆错,应平等观自心现量,是乃无过。
丙三 说阴界入生灭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唯愿世尊更为我说阴、界、入生灭,彼无有我,谁生谁灭?愚夫者依于生灭,不觉苦尽,不识涅槃。
佛言:善哉!谛听,当为汝说。
大慧白佛言:唯然受教。
佛告大慧:如来之藏是善不善因,能遍兴造一切趣生,譬如伎儿,变现诸趣,离我我所,不觉彼故,三缘和合方便而生。外道不觉,计着作者,为无始虚伪恶习所熏,名为识藏。生无明住地,与七识俱,如海浪身,常生不断。离无常过,离于我论,自性无垢,毕竟清净。其诸余识,有生有灭。意意识等念念有七,因不实妄想,取诸境界,种种形处,计着名相,不受自心所现色相,不觉苦乐,不至解脱,名相诸缠,贪生生贪,若因、若攀缘,彼诸受根灭,次第不生。余自心妄想,不知苦乐,入灭受想正受、第四禅、善真谛解脱,修行者作解脱想,不离不转,名如来藏识藏。七识流转不灭,所以者何?彼因、攀缘诸识生故,非声闻、缘觉修行境界,不觉无我,自共相摄受生阴、界、入。见如来藏,五法、自性、人法无我则灭。地次第相续转进,余外道见不能倾动,是名住菩萨不动地。得十三昧道门乐,三昧觉所持,观察不思议佛法,自愿不受三昧门乐及实际,向自觉圣趣,不共一切声闻、缘觉及诸外道所修行道,得十贤圣种姓道及身智意生,离三昧行。
是故大慧,菩萨摩诃萨欲求胜进者,当净如来藏及藏识名。
大慧,若无识藏名如来藏者,则无生灭。
大慧,然诸凡圣悉有生灭。修行者自觉圣趣,现法乐住,不舍方便。
大慧,此如来藏识藏,一切声闻、缘觉心想所见,虽自性清净,客尘所覆故,犹见不净,非诸如来。
大慧,如来者,现前境界,犹如掌中视阿摩勒果。
大慧,我于此义,以神力建立,令胜鬘夫人及利智满足诸菩萨等宣扬演说如来藏及识藏名,七识俱生。声闻计着,见人法无我。故胜鬘夫人承佛威神,说如来境界,非声闻、缘觉及外道境界。如来藏识藏,唯佛及余利智依义菩萨智慧境界,是故汝及余菩萨摩诃萨,于如来藏识藏当勤修学,莫但闻觉,作知足想。
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:
甚深如来藏,而与七识俱,二种摄受生,智者则远离。
如镜像现心,无始习所熏,如实观察者,诸事悉无事。
如愚见指月,观指不观月,计着名字者,不见我真实。
心为工伎儿,意如和伎者,五识为伴侣,妄想观伎众。
【释义】本段说阴界入生灭以证成如来藏。大慧因佛说阴界入三科生灭无我我所,既是无我,故问谁在生灭?愚夫着于生死流转,无有了苦之期,亦不知解脱之涅槃,既然无我,谁当生死?谁得解脱?
佛答:阴界入实无有我,唯如来藏是善不善果的因,能兴造变现六趣四生的根身器界,如魔术幻师,能变化各种物相,虽有变化而无我及我所的作用。凡夫不觉,取根尘识三缘和合,发业润生,以致流转轮回。外道不觉,执为神我造物主。此如来藏为无始恶习熏染,呈现为藏识——第八阿赖耶识状态,与无明住地次第七末那识俱生,犹如海浪相续不断。若能远离生灭无常,觉知无我,则内证自性无垢,毕竟清净。其余七识则念念生灭,皆不实妄想所生,取着种种境界、形状、名相等,不觉色等皆自心所现,起苦乐受,为名相缠缚,从贪而生,复生诸贪。
若不起妄想攀缘,则根尘诸受均灭,渐次不生妄想,出离忧苦喜乐,入初禅境。至第四禅,入灭受想定,得二乘真谛偏真涅槃,于此若生解脱想,则实未转舍藏识之名,不离不转方是如来藏。藏识不舍则七识不灭,辗转所缘则诸识生起,已不是二乘修行境界,因为二乘不觉人法无我,仍执阴界入等自共相,不达如来藏境界。
若证见如来藏境界,则五法、三自性、二无我等分别,依次相续清净寂灭,外道恶见所不能动,进住菩萨第八不动地,得十种三昧乐。于三昧正觉境界中,得佛加持,观察不思议佛法及本愿力,不耽着三昧乐,不住寂灭真际,进向自觉圣趣,故实不同于二乘外道所行。得十地圣种姓及意生智身,任运离于诸行,得无功用道。
若菩萨上求胜进佛道,应当对如来藏及藏识的名相不妄生计执。一旦舍离藏识的现象与功用,即心识不受污染,则无生灭如来藏呈现。但凡圣均有生灭作用,修行者虽自觉内证圣智,住现法乐,仍不舍勇猛精进方便。此如来藏藏识差别境界,二乘因妄想客尘所覆,不能证得本净如来藏,但见不净藏识,则非如来亲证犹如视掌中阿摩勒果的现前境界。此理佛曾以神力加持胜鬘夫人及利智满足诸菩萨而令能解了宣扬。是佛境界,非二乘及外道凡愚所能知,因此菩萨应当精进修学,切莫但凭多闻知觉,生知足想,务求实证如来微妙境界。
重颂明如来藏甚深境界难知,可知者唯藏识与七识俱生,执之则有能所计着,智者应当远离。觉其为无始虚妄习气所熏,如镜现像,像本无有,故不需离像即知其无。若着名字分别,犹如观指而不能见月。藏识能变现根身器界,如工于演戏之伎师;七识执我,如和伎之人;前五识起惑造业,如伴侣;第六意识分别,如观伎之人,不应执幻为实,更起妄计。
本段义理非常重要,乃全经之纲目,参阅“导读”所言。
丙四 说四法分别相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菩萨白佛言:世尊,唯愿为说五法、自性、识、二种无我究竟分别相,我及余菩萨摩诃萨于一切地次第相续,分别此法入一切佛法。入一切佛法者,乃至如来自觉地。
佛告大慧:谛听!谛听!善思念之。
大慧白佛:唯然受教。
佛告大慧:五法、自性、识、二种无我分别趣相者,谓名、相、妄想、正智、如如。若修行者修行,入如来自觉圣趣,离于断常、有无等见,现法乐正受住现在前。
大慧,不觉彼五法、自性、识、二无我,自心现外性,凡夫妄想,非诸贤圣。
【释义】本段说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等四法的分别相。能知其究竟分别相,则能了达诸地次第相续,渐修而至佛地境界。若能善观察五法等,则能入自觉圣趣而离于二见,现证法乐正受;若不觉知五法等皆唯心所现,妄起分别,即非圣智。
丁一 正明五法
【正文】大慧白佛言:世尊,云何愚夫妄想生,非诸贤圣?
佛告大慧:愚夫计着俗数名相,随心流散。流散已,种种相像貌,堕我我所见,希望计着妙色。计着已,无知覆障,故生染着。染着已,贪恚痴所生业积集。积集已,妄想自缠,如蚕作茧,堕生死海、诸趣旷野,如汲井轮。以愚痴故,不能知如幻、野马、水月,自性离我我所,起于一切不实妄想,离相所相及生住灭,从自心妄想生,非自在、时节、微尘、胜妙生,愚痴凡夫随名相流。
大慧,彼相者,眼识所照名为色,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识所照,名为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,是名为相。
大慧,彼妄想者,施设众名,显示诸相,如此不异象、马、车、步、男、女等名,是名妄想。
大慧,正智者,彼名相不可得,犹如过客,诸识不生,不断不常,不堕一切外道、声闻、缘觉之地。
复次大慧,菩萨摩诃萨以此正智,不立名相,非不立名相,舍离二见:建立及诽谤,知名相不生,是名如如。
大慧,菩萨摩诃萨住如如者,得无所有境界故,得菩萨欢喜地。得菩萨欢喜地已,永离一切外道恶趣,正住出世间趣,法相成熟,分别幻等一切法,自觉法趣相,离诸妄想,见怪异相。次第乃至法云地,于其中间,三昧、力、自在、神通开敷。得如来地已,种种变化圆照示现,成熟众生,如水中月,善究竟满足十无尽句,为种种意解众生分别说法,法身离意所作,是名菩萨入如如所得。
【释义】凡愚不了名相假立,见相心动,随名计着,堕我我所见,染着于色,覆障圣智,遂起贪嗔痴造诸恶业。妄想自缠,如蚕作茧;堕于诸趣生死大海,如汲水轮循环不绝。不知诸法如幻如焰如水中月,唯自心现,离于能所及生灭相;或从自在等而生,随名相转,不了唯自心现。境相实由六根六尘六识和合而生,能分别为妄想,所分别为名相,不知由名相故而有分别,如象马男女等,皆妄计而因名显相,实不可得,犹如往来客人,以正智观察,则分别息、妄想离,不堕于二乘外道。
进而于正智境界中,若建立名相,有增益过,则堕有见;若不立名相,有诽谤过,则堕无见。舍离二见,名相不生,即证如如,得诸相无所有,是为初地。登地即见一切法如幻,永离外道妄计,自觉圣智,断诸妄想。次第而至十地,神通功德,究竟圆满。成佛后,仍不违本愿,为成熟众生,如水中月而普现说法,不假造作,如如不动,圆成佛事。
丁二 通摄三性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菩萨白佛言:世尊,云何世尊为三种自性入于五法?为各有自相宗?
佛告大慧:三种自性及八识、二种无我,悉入五法。
大慧,彼名及相,是妄想自性。
大慧,若依彼妄想生心心法,名俱时生,如日光俱,种种相各别分别持,是名缘起自性。
大慧,正智、如如者,不可坏故,名成自性。
复次大慧,自心现妄想八种分别,谓识藏、意、意识及五识身相者,不实相妄想故。我我所二摄受灭,二无我生。
是故大慧,此五法者,声闻、缘觉、菩萨、如来,自觉圣智,诸地相续次第,一切佛法悉入其中。
复次大慧,五法者,相、名、妄想、如如、正智。
大慧,相者,若处所、形相、色像等现,是名为相。
若彼有如是相,名为瓶等,即此非余,是说为名。
施设众名,显示诸相瓶等心心法,是名妄想。
彼名、彼相毕竟不可得,始终无觉,于诸法无展转,离不实妄想,是名如如。
真实、决定、究竟、自性不可得,彼是如相。我及诸佛,随顺入处,普为众生如实演说,施设显示于彼,随入正觉,不断不常,妄想不起,随顺自觉圣趣,一切外道、声闻、缘觉所不得相,是名正智。
大慧,是名五法、三种自性、八识、二种无我,一切佛法悉入其中。是故大慧,当自方便学,亦教他人,勿随于他。
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:
五法三自性,及与八种识,二种无有我,悉摄摩诃衍。
名相虚妄想,自性二种相,正智及如如,是则为成相。
【释义】本段说五法可摄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。
先摄三自性:名与相二法摄妄想自性。依名相起妄想分别,俱时缘起,如日与光,摄缘起自性。正智与如如离妄证真,故不可坏,摄成自性。
次摄八识二无我:于自心所现生执着时,乃有八种分别起,即八识的差别名相,皆是虚妄不实。若能舍离二种我执,则二无我智现前生起。因此八识即摄名、相、妄想,离二执摄正智,二无我智所显摄如如。故五法实可全摄一切圣凡差别,皆入于佛法中。
唐译云:“此中相者,谓所见色等,形状各别,是名为相。依彼诸相立瓶等名,此如是,此不异,是名为名。施设众名,显示诸相心心所法,是名分别(妄想)。彼名彼相毕竟无有,但是妄心辗转分别,如是观察,乃至觉灭,是名如如。真实决定究竟根本自性不可得,是如如相。”
文意较明,总说五法关系。诸佛随顺所证如来藏境界,普为众生开示演说,务使皆能随解得悟,离断常妄计,证入自觉圣智境界。五法普摄大乘法,菩萨应自学教他,勿随外道而转。
丙五 结说余义
丁一 明诸佛如恒沙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如世尊所说句,过去诸佛如恒河沙,未来现在亦复如是。云何世尊为如说而受?为更有余义?唯愿如来,哀愍解说。
佛告大慧:莫如说受,三世诸佛量,非如恒河沙,所以者何?过世间望,非譬所譬。以凡愚计常,外道妄想长养恶见生死无穷,欲令厌离生死趣轮,精勤胜进故,为彼说言:诸佛易见,非如优罢钵华难得见故,息方便求。有时复观诸受化者,作是说言:佛难值遇,如优昙钵华。优昙钵华无已见、今见、当见,如来者世间悉见,不以建立自通故,说言如来出世如优昙钵华。
大慧,自建立自通者,过世间望,彼诸凡愚所不能信。自觉圣智境界,无以为譬,真实如来,过心意意识所见之相,不可为譬。
大慧,然我说譬佛如恒沙,无有过咎。
大慧,譬如恒沙,一切鱼鳖、输收魔罗、师子、象、马、人兽践踏,沙不念言彼恼乱我而生妄想,自性清净,无诸垢污。如来应供等正觉自觉圣智恒河,大力神通自在等沙,一切外道诸人兽等一切恼乱,如来不念而生妄想,如来寂然无有念想,如来本愿以三昧乐安众生故,无有恼乱,犹如恒沙等无有异,又断贪恚故。
譬如恒沙是地自性,劫尽烧时,烧一切地,而彼地大不舍自性,与火大俱生故,其余愚夫作地烧想,而地不烧,以火因故。如是大慧,如来法身如恒沙不坏。
大慧,譬如恒沙无有限量,如来光明亦复如是,无有限量,为成熟众生故,普照一切诸佛大众。
大慧,譬如恒沙,别求异沙,永不可得。如是大慧,如来应供等正觉无生死生灭,有因缘断故。
大慧,譬如恒河沙增减不可得知。如是大慧,如来智慧,成熟众生不增不减,非身法故。身法者,有坏,如来法身非是身法。
如压恒沙油不可得,如是一切极苦众生逼迫如来,乃至众生未得涅槃,不舍法界自三昧愿乐,以大悲故。
大慧,譬如恒沙,随水而流,非无水也。如是大慧,如来所说一切诸法随涅槃流,是故说言如恒河沙。
如来不随诸去流转,去是坏义故。
大慧,生死际不可知,不知故,云何说去?
大慧,去者,断义,而愚夫不知。
大慧白佛言:世尊,若众生生死本际不可知者,云何解脱可知?
佛告大慧:无始虚伪过恶妄想习气因灭,自心现,知外义;妄想身转,解脱不灭。是故无边非都无所有,为彼妄想,作无边等异名,观察内外离于妄想,无异众生智及尔焰,一切诸法悉皆寂静。不识自心现妄想,故妄想生,若识则灭。
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:
观察诸导师,犹如恒河沙,不坏亦不去,亦复不究竟,
是则为平等,观察诸如来。
犹如恒沙等,悉离一切过,随流而性常,是则佛正觉。
【释义】本段以七喻说三世诸佛如恒河沙。大慧因疑佛常说三世诸佛如恒河沙,当如说而信受?抑或另有别义?
佛先诫莫如说受,三世诸佛数量,实非恒河沙可以譬喻,以超越世间所知数量故。因为欲令凡外众生离生死轮回及种种妄见,勇猛精进,遂说诸佛易成易见。若说难遇如优昙钵华,彼则退怯不前,遂说华虽难见而诸佛如恒河沙易值。如是譬喻非说自证境界。若说自证境界,则超世间所知,凡愚不能信受。此境界唯证方知,离心意识分别相,不能以譬喻数量而说。
佛次用七喻说明亦可以恒河沙为譬。佛说如来如恒河沙数亦无过失,其义有七:
(1)如来自性清净,无诸垢污,故无分别爱憎,惟以本愿三昧力安乐众生,不因外道而生恼乱。喻如恒河沙虽任由水族践踏而不恼,沙亦自在无垢。输收魔罗,翻为杀子恶鱼。
(2)如来法身自性不坏,虽历三世间而平等不动,喻如恒河沙地性为火所烧,其性本空,实不能坏。
(3)如来度生光明无有限量,喻如恒河沙之数不可量。
(4)如来自觉圣智无生灭变易,喻如恒河沙性不改,亦无异沙。
(5)如来智身本无增减,喻如恒河沙数量,取不见减,投不见增。
(6)如来不因众生以极苦之法压迫而生烦恼,实由本愿大悲心不舍众生故,喻如压迫恒河沙亦油不可得。
(7)如来说法,皆随顺涅槃解脱义,恒常不变,坐断三际而无来去相,喻如恒河沙随水而流,非水则沙不自流。
如此深义,实非不知生死本际的愚夫可知。
众生既不知生死本际,如何解脱?
佛说若能了知境唯心现,即灭无始妄习,离二种障,证菩提涅槃,即为解脱,但非断灭。因此不能说无有边际,无边际亦是分别妄想。若离分别心,即无众生生死差别,以正智观察内外诸法,即能取智与所取境,皆虚幻无实。如是则染心自灭,证如来清净解脱果了。
重颂明观察恒河诸佛悉皆平等,不来、不去、不坏,为安乐众生故,亦不究竟灭,犹沙随河流而沙性不变,喻诸佛随机说法,法性不坏。
丁二 明诸法刹那坏相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菩萨复白佛言:唯愿为说一切诸法刹那坏相。
世尊,云何一切法刹那?
佛告大慧:谛听!谛听!善思念之,当为汝说。
佛告大慧:一切法者,谓善、不善、无记,有为、无为,世间、出世间,有罪、无罪,有漏、无漏,受、不受。
大慧,略说心意意识及习气,是五受阴因,是心意意识习气,长养凡愚善不善妄想。
大慧,修三昧乐,三昧正受现法乐住,名为贤圣善无漏。
大慧,善不善者,谓八识。何等为八?谓如来藏名识藏,心、意、意识,及五识身,非外道所说。
大慧,五识身者,心、意、意识俱,善不善相,展转变坏,相续流注,不坏身生,亦生亦灭,不觉自心现,次第灭余识生,形相差别,摄受意识,五识俱相应生,刹那时不住,名为刹那。
大慧,刹那者,名识藏如来藏意俱生识习气刹那,无漏习气非刹那,非凡愚所觉。计着刹那论故,不觉一切法刹那非刹那,以所见坏无为法。
大慧,七识不流转,不受苦乐,非涅槃因。
大慧,如来藏者,受苦乐,与因俱,若生若灭。四住地、无明住地所醉,凡愚不觉,刹那见,妄想熏心。
复次大慧,如金、金刚、佛舍利,得奇特性,终不损坏。
大慧,若得无间有刹那者,圣应非圣?而圣未曾不圣,如金、金刚虽经劫数称量不减。云何凡愚不善于我隐覆之说,于内外一切法作刹那想。
【释义】本段说诸法刹那坏相。佛常说缘起诸法刹那生灭,则出世解脱法亦是否刹那坏相?
佛说诸法无量,凡有为有漏世间法,及五阴摄受外法,则有刹那;若无为无漏出世间法,及涅槃摄受内法,则非刹那。
如有漏五阴,均为八识熏习增长,故有善不善分别,则有刹那。
现证法性,现住法乐,名善无漏法,非圣贤不能证,则非刹那。
藏识为无覆无记,受善不善熏,乃根本依;七识为有覆无记,乃染净依;六识则通善、不善、无记三性,乃分别依;五识身即五识起时必俱六、七、八识而起,辗转生灭,相续不断,此八识刹那相非外道所知。
不觉自心现量,于八识次第刹那生灭,计着各种差别形相,相应俱起,刹那不住。
藏识含藏无始妄习,亦生灭刹那;若无漏智熏,则非刹那,此非凡愚所能了知。因不知诸法有刹那与非刹那之别,遂妄计无为亦为刹那而堕于断见。
又,受生死流转及苦乐业报乃藏识,非前七识。藏识受苦乐熏,持种不失,刹那生灭。凡夫受四住地所迷醉,二乘则受无明住地所迷醉,皆不了真性中无刹那生灭,遂因妄想分别而分段变易刹那生死。若圣智境界则永不变坏,故无刹那,喻如金刚、舍利。若得无间三昧证真如者,仍有刹那生灭之相,则是非圣境。但圣境确是圣境,有如金刚、舍利等喻历劫不坏,圣境亦复如是。此理隐密,凡愚不解,遂于内外诸法妄计刹那生灭相。
五住地,谓此五法能生一切过,为烦恼所依。
(1)见一切住地,即三界一切见惑;(2)欲爱住地,即欲界一切思惑; (3)色爱住地,即色界一切思惑;(4)有爱住地,即无色界一切思惑;(5)无明住地,即无始习气。
【正文】大慧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如世尊说,六波罗蜜满足得成正觉,何等为六?
佛告大慧:波罗蜜有三种分别,谓世间、出世间、出世间上上。
大慧,世间波罗蜜者,我我所摄受计着,摄受二边,为种种受生处,乐色声香味触故,满足檀波罗蜜。戒、忍、精进、禅定、智慧亦如是,凡夫神通及生梵天。
大慧,出世间波罗蜜者,声闻、缘觉堕摄受涅槃故,行六波罗蜜,乐自己涅槃乐。
出世间上上波罗蜜者,觉自心现妄想量摄受,及自心二故,不生妄想,于诸趣摄受非分,自心色相不计着,为安乐一切众生故,生檀波罗蜜;起上上方便,即于彼缘妄想不生戒,是尸波罗蜜;即彼妄想不生忍,知摄所摄,是羼提波罗蜜;初中后夜精勤方便,随顺修行方便,妄想不生,是毗梨耶波罗蜜;妄想悉灭,不堕声闻涅槃摄受,是禅波罗蜜;自心妄想非性,智慧观察,不堕二边,先身转胜而不可坏,得自觉圣趣,是般若波罗蜜。
【释义】本段说修习六波罗蜜满足而非刹那生灭。大慧因六度修习仍是有为无漏法,应是刹那,遂疑如何得成非刹那的正觉?
佛说六度有三种分别:
(1)世间六度,是有为有漏,故属刹那法。凡愚修布施等度时,因着我我所,执取二边,求诸生处,贪五尘境,成就神通,故只得生天果报。
(2)出世间六度,是有为无漏,仍属刹那法。二乘修习六度,不取三界福报,只求涅槃自乐,执偏真为彼岸。
(3)出世间上上六度,则有为无为皆无漏,是非刹那法。菩萨了知自心能所二法惟是妄想,不生执着,不取色相。为利乐有情故,而常行布施;于利他境不起分别,即为持戒;于不起分别之际,忍知能取所取皆无自性,即为安忍;昼夜精进,随顺修行于方便道,妄想不生,即为精勤;妄想均灭,遂不堕二乘涅槃境界,即为禅定;以智观察,自心所现妄想都无自性,不堕断常二边,净化身心,辗转增胜而不至坏灭,得内证自觉境界,此即般若波罗蜜了。
【正文】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:
空无常刹那,愚夫妄想作,如河灯种子,而作刹那想。
刹那息烦乱,寂静离所作,一切法不生,我说刹那义。
物生则有灭,不为愚者说,无间相续性,妄想之所熏。
无明为其因,心则从彼生,乃至色未生,中间有何分?
相续次第灭,余心随彼生,不住于色时,何所缘而生?
以从彼生故,不如实因生,云何无所成,而知刹那坏?
修行者正受,金刚佛舍利,光音天宫殿,世间不坏事。
住于正法得,如来智具足,比丘得平等,云何见刹那?
犍闼婆幻等,色无有刹那,于不实色等,视之若真实。
【释义】重颂明刹那无性,其体本空,本自无常,因迷而生,喻河水、灯火、种子,逐渐变异,而作刹那想。若知诸法性空,诸事遂寂静无所作,则不取刹那。凡愚不知生灭,妄计无间相续,为妄想所熏。藏识变现根身器界诸色,刹那生灭,中间实无次第可得。若心不住于色时,则心缘不生。生且不生,灭从何灭?故知刹那无性,纯属妄想分别而已。修行者证得圣智,如金刚、舍利等究竟不坏。如来住于正法平等,比丘亦得平等智,均非刹那义。幻城幻色皆乃不实,随生随灭即无生灭,则为通达诸法实相。
丁三 明如来变化
【正文】尔时大慧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世尊记阿罗汉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与诸菩萨等无差别?一切众生法不涅槃,谁至佛道?从初得佛至般涅槃,于其中间不说一字,亦无所答?如来常定故,亦无虑,亦无察?化佛化作佛事?何故说识刹那展转坏相?金刚力士常随侍卫?何不施设本际?现魔魔业?恶业果报,旃遮摩纳,孙陀利女,空钵而出,恶业障现,云何如来得一切种智而不离诸过?
佛告大慧:谛听!谛听!善思念之,当为汝说。
大慧白佛言:善哉!世尊,唯然受教。
佛告大慧:为无余涅槃故说,诱进行菩萨行者故。此及余世界修菩萨行者,乐声闻乘涅槃,为令离声闻乘进向大乘,化佛授声闻记,非是法佛。
大慧,因是故记诸声闻与菩萨不异。
大慧,不异者,声闻、缘觉、诸佛如来,烦恼障断,解脱一味,非智障断。
大慧,智障者,见法无我,殊胜清净;烦恼障者,先习见人无我断,七识灭,法障解脱,识藏习灭,究竟清净。因本住法故,前后非性;无尽本愿故,如来无虑无察而演说法;正智所化故,念不忘故,无虑无察。四住地、无明住地习气断故,二烦恼断,离二种死,觉人法无我,及二障断。
大慧,心、意、意识、眼识等七,刹那习气因,善无漏品离,不复轮转。
大慧,如来藏者,轮转涅槃苦乐因,空乱意愚痴凡夫所不能觉。
大慧,金刚力士所随护者,是化佛耳,非真如来。
大慧,真如来者,离一切根量,一切凡夫、声闻、缘觉及外道根量悉灭,得现法乐,住无间法智忍故,非金刚力士所护。一切化佛,不从业生,化化佛者,非佛,不离佛。因陶家轮等众生所作相而说法,非自通处,说自觉境界。
复次大慧,愚夫依七识身灭,起断见;不觉识藏故,起常见。自妄想故,不知本际;自妄想慧灭故,解脱;四住地、无明住地习气断故,一切过断。
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:
三乘亦非乘,如来不磨灭,一切佛所说,说离诸过恶。
为诸无间智,及无余涅槃,诱进诸下劣,是故隐覆说。
诸佛所起智,即分别说道,诸乘非为乘,彼则非涅槃。
欲色有及见,说是四住地,意识之所起,识宅意所住。
意及眼识等,断灭说无常,或作涅槃见,而为说常住。
【释义】本段说如来种种变化以释余疑。大慧再提出十疑问佛:
(1)阿罗汉与菩萨无差别,何故授声闻成佛记?
(2)无种姓众生如何成佛?
(3)何故由成佛至涅槃间不说一字?
(4)如来常在定中,如何应机说法?
(5)化佛如何作佛事?
(6)何故说诸识刹那变坏?
(7)佛身何用金刚力士侍卫?
(8)为何不说生死之始际?
(9)如来为何尚有魔业?
(10)如来既得一切种智,为何仍有恶业果报?
旃遮摩纳,乃婆罗门女,曾谤佛与已有染;孙陀利女,乃外道,亦曾谤佛杀女;空钵而出,谓佛曾入婆利那城乞食不得。凡此皆为佛之九恼,详见《大智度论》卷九。本经正宗分说如来藏义理及修证种种,已甚详尽,今大慧更举此最后之间以释余疑。
佛详答十疑:为诱进修菩萨行者更趣无余涅槃,不落二乘有余涅槃,是法身佛正说,而前之授声闻记,只是化身佛而已。谓菩萨与声闻缘觉二乘同者,是就断烦恼障而言,但二乘未断所知障,则与菩萨异。断所知障者则见法无我智,而断烦恼障者唯见人无我,但舍离前七识功用,藏识则尚未断,故不能永净成佛。此释第一疑。
因八识心体乃圣凡平等,众生皆具如来藏,故都能成佛,此兼释第二疑。
法性常住,本来如是,无生灭增减可得,前后所说之法,无非教化方便,实无自性,故亦未说一字,此释第三疑。
佛以悲愿无尽,遂于无思虑中说法,具足正智故,虽说法而不生妄想,仍住无思虑境界,因为诸佛皆已断尽五住习气,空二烦恼,离二种生死,证二无我智,故能如是大作佛事,此并释第四、第五疑。
前七识皆由习气所生,刹那生灭,若证得无漏善果,方能远离妄习,不受流转。如来藏藏识境界为善不善因,实非凡夫及二乘空乱意(二乘空慧似为寂静,实有变异流注不觉)者所能了知,此释第六疑。
法身佛不可思议境界,离诸根大小数量,凡外所不能知。唯住法乐,成就忍智,常在定中,故不假金刚力士以作卫护。所护者,只属化身佛而已,此释第七疑。
化身佛虽示现种种业报魔障相,实非自觉通达境界,但亦不离于真佛实际。犹如陶师具足众缘而有所造作,化佛观机应感而有种种现身说法,如幻非真,此释第九、第十疑。
凡夫但见前七识灭而起断见,不知藏识受熏持种、恒转如流之理,遂起常见。皆因妄想分别,不能了知如来藏本际境界,亦不知生死流转之因。若能离分别,即得解脱,五住地习气亦断,无诸过患,此释第八疑。
重颂明自觉圣智境界中,非有三乘差别,但随众生无明厚薄之不同而施设。佛本说无间智以证无余涅槃,但为诱进二乘凡外,遂方便说二乘与佛无别,随顺而说,并非真实涅槃境界。四住地乃前七识所起,而前七识则以藏识为宅。二乘但见前七识不起,则说为无常断灭,或说常住不变,作涅槃想,凡此皆是妄计而已。